‘大军’正式开拔,浩浩荡荡的出了长安城上了灞桥西去...好吧,郭善得承认六十组成的使团的确是‘大军’,而浩浩荡荡...嗯,浩浩荡荡必须改成拖拖拉拉。
迎着烈阳,精兵强将们...如果老弱病残的士兵算的上是精兵的话,那就的确是精兵了。郭善实在不明白李世民给自己等人拨五十个残兵算是哪门子的事儿。难道靠这些老弱病残去吐谷浑震慑吐谷浑的军士?别说郭善看见这些老弱病残后心惊胆战,就连同行的其他使臣也是郁闷不已。他们不知道五十个士兵带到吐谷浑有什么用,恐怕这次出使五十个士兵连路上的土匪也抵挡不住吧?
但不管这次随行保卫的兵士多弱,吐谷浑之行也势在必行。
马车开动,一路上郭善无聊的躺在马车里睡觉。这次出使他的车上备齐了善儿酒、葡萄酒。渴时饮酒,饿了就吃些糕点。马车后面随行的是那五十个步兵,这帮老弱穿着重重的光明甲,手握一条长枪,背着长柄陌刀,迟缓的在后面跟进。
按理说长安城距离邠州再远,快马加鞭也最多不过七八天就到了。可使团从长安出发,别说快马加鞭了...行动的速度堪比蜗牛,赶到邠州的时候使团竟然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郭善也不晓得赵德楷是怎么想的,反正赵德楷似乎一点儿也不急。到了邠州拜访老友,又让使团在邠州停留了足足三日。完全不顾郭善的不忿,几番逗留才让‘大军’继续开拔。
郭善跟赵德楷的恩怨究竟是什么时候有的别人不清楚,但却极清楚两个人经常在朝野上产生争执。一路上,赵德楷没找郭善说过话,郭善也没跟赵德楷聊过天。赵德楷不管郭善,郭善便我行我素。
其实也不怪郭善我行我素,实在是一路上太无聊了。他闲时翻山叫人教他骑马,无聊时夺了士兵的弓箭对着树林里的鸟兽攒射。半个月下来都是如此,有一次赵德楷正在林中出恭,差点被郭善一箭灭了子孙根。
老赵怒了,你郭善什么意思?在朝野上跟我争执就罢了,现在居然敢众目睽睽之下拿箭偷袭我?难道你郭善是吐谷浑请来的探子么?
老赵一怒之下自然对着郭善就是一阵痛骂,然而郭善却不买他的帐。
虽说这次出使是已赵德楷为主,这次使团赵德楷的官阶最高。但赵德楷是鸿胪寺的,郭善确是太常寺的。两个人所在的官署不一样,赵德楷不是郭善的直接领导,可管不了他郭善。
郭善也怒了,指着老赵的鼻子跟老赵对骂。两个人都骂出了真火,本来半个月谁也不理谁的,但现在被郭善一箭把两个人的恩怨给撩了起来。
赵德楷骂的很单调,翻去复来就那么几句‘无耻’‘无知小儿’‘乳臭未干’,骂的最狠的一句话也就是‘非人哉。’
他骂人的技术哪里比的了郭善啊?‘老不修’‘老淫贼’这一类词儿常出口,粗口是接连不断的往外爆。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郭善进了马车里,一边喝善儿酒一边骂赵德楷。
同行的使臣们一看这种情况,暗道这样下去还怎么出使吐谷浑?忙上去劝阻。好容易劝住了争执的双方,让使团能够继续上路。可第二天,老赵发飙了。
老赵发飙发的很及时,在吃饭的时候没有叫郭善,也不让人去叫郭善。而打盹儿醒来的郭善正要吃饭时,才晓得大伙儿早就吃过了的。想要再吃,除非自己埋锅造饭。
郭善怒了,老赵这是要我的命啊!
风餐露宿的不让我吃饭,这是不打算让我活?
他也不禁佩服老赵好算计,晓得骂架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直接饿郭善的肚子来对郭善进行反击。
但郭善岂能跟老赵低头?不就是饿一顿么?
于是行使的路上,郭善的马车里就响起了琵琶声,听郭善在那儿嚎叫‘有一个倒霉的老男孩儿,他的名字,叫赵德楷...’
前面马车里的赵德楷正看书呢,忽然被这一嗓子搅扰到,然后一听歌词儿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一路上打打闹闹,西出长安至邠州,转道陇州又翻山越岭,后直取鄯州鄯城...一路走来,竟然历时近三个月。
当到了鄯城后郭善没有跟赵德楷再搅闹的心思了,赵德楷同样也沉默了下来。
没办法,一路上看见的情况惨不忍睹。经过战乱后的鄯城满目疮痍。战士们修筑城墙,百姓们携家带口逃难。卖儿卖女的不再少数,卖妻当奴的数不胜数。当看到这副画面,谁还有心情再去争吵?
在鄯城逗留了只一天,使团就又一次开拔了。这一次行进,就已经到了吐谷浑境内。
望草原,看牧马。使团很快碰上了吐谷浑的军队,而后直接被带到了吐谷浑的王城伏俟城。
使团被安顿在了内城的使馆里,一番安顿后倒也平静。
早上,赵德楷从外面回使馆来。床上躺着的郭善一下子坐起,看赵德楷脸色不善,问赵德楷说:“怎么了?”
赵德楷转身拿水喝了,愤愤道:“今天我去见慕容伏允,却被士兵拦下。他们用‘可汗午休’的理由不准我见慕容伏允...”
郭善听言怒了:“姥姥,现在才辰时,他哪儿来的午休?”
赵德楷冷笑说:“这还看不出来吗?慕容伏允是不想见咱们。”
郭善道:“可就算不想见咱们,也不该随便拿句话就阻我们吧?他连个像样的谎都懒得跟我们撒?”
郭善跟赵德楷一起住有两天了,两个人相处的还算和睦。在大义面前,两个人选择了放下了个人恩怨同甘共苦...好吧,其实是吐谷浑欺人太甚,给他们安排了个小使馆,多余的房间也不肯给,不得已郭善才和赵德楷住在一起的。
“我出去走走。”郭善不想再在使馆里闷着了,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找从长安带来的舌人一同出去,夜下的伏俟城也热闹不已。牵着驼、骡来吐谷浑贸易的胡商,还有吐谷浑本地的商贩,清一色长裙帽。
郭善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买金银饰品的意思,折而北走看见夜下的伏俟城也算繁华。
其实吐谷浑是游牧民族,修筑城堡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且就算有城堡给他们住他们也不习惯。
之所以形成如此,主要是因为受汉文化影响十分严重。
在那繁华处,舌人领着郭善挤进人群,这是个奴隶市场。可当看到吐谷浑商人贩卖的奴隶时,郭善脸都变了。
看郭善脸变,舌人同样脸变,担忧的看向了郭善。
“这些女人,都是鄯州被劫掠来的百姓?”郭善忍不住沉声问。
舌人听言,忙去问周遭的人,得到的回复确实是如此。郭善忍不住怒说:“他们吐谷浑劫掠咱们大唐的百姓不考虑归还,竟然交给商人贱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得让我大唐军队打过来,他们才晓得忏悔吗?”
舌人不敢说话。
郭善恼怒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被人当做牲口贩卖,且还恼怒的是慕容伏允既然知道大唐的使团来了,却还不阻止市场贩卖大唐百姓的行为,反而堂而皇之的听之任之...这不仅仅是在打使团的脸,这也是在向整个大唐挑衅啊。
“十钱一个?”郭善眯了眯眼,深吸了口道:“她们从出生起,被父母含辛茹苦养大,如今竟然只值十个钱?”
郭善觉得心好痛,又觉得心好愧。痛是因为这些女人们,都是他的兄弟姐妹,然而自己却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人带走然后践踏。愧的是,自己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看见这种惨事发生在自己眼前却不能做什么,不能保护她们...
郭善忍住憋屈,他晓得这个时候在这里发火没有任何作用。
“咱们身上有多少钱?把她们都赎回来吧。”郭善道。
舌人道:“大人,人太多了,咱们钱恐怕不够啊。”
郭善说:“能赎多少是多少,回去咱们再找赵大人对此事进行商量。”
郭善拿出钱袋递给了舌人,由他去交涉去了。就看见舌人叽里咕噜跟那吐谷浑商人说话,越说越激动,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那吐谷浑商人,确是趾高气扬的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然后轻蔑看了看舌人,又轻蔑的看向了郭善。
“他说什么?”郭善问。
舌人愤怒道:“他说如果我们要买,就必须一贯一个。”
郭善脸色微变,狠狠看着那吐谷浑商人,良久,才道:“先买...把小孩儿先买出来。”
舌人又去交涉去了,最后郭善的六个银饼却只买来了六个病残的妇孺。
郭善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仇恨看了那吐谷浑商人一眼,转身一声不吭走了。
一路上走的很压抑,可到了半途时他们一拨人却被一队吐谷浑士兵追截在半路上。吐谷浑士兵不由分说如狼似虎飞扑抓住了那六个妇孺,强行要将他们带走。
郭善大怒,喝道:“干什么?”
舌人忙把郭善的喝问翻译向了那些吐谷浑士兵,那些士兵冷笑说了些话,然后由舌人翻译了过来。听他们说:“这几个女人是我们吐谷浑的战利品,昨天从我们营帐逃出来的,现在被我们发现,我们要把她们带回去。”
郭善脸色一变,知道这帮士兵是在胡说八道。
那些士兵要强行将六个妇人带走,那六个妇人刚逃出狼窝怎肯再入虎口?自然拼命挣扎。可却遭来那几个士兵的老拳,最后奄奄一息被拖走。
面对士兵们的冷笑,看到这屈辱的一幕,郭善冲舌人说道:“告诉他们,今天的事一定会让他们吐谷浑后悔。我郭善有生之年必然要让大唐铁骑踏平吐谷浑,如果皇上不肯,我也不惜拼上族灭的危险造反。”
郭善的话舌人没敢翻译,最后看着士兵们离去,郭善垂头丧气的走了。
ps:碰上了最倒霉的事儿----更新好的稿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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