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圣母下山时,想起曾与一牧童的约定,于是掐指捏算。
天机虽然混沌难测,但一来与那牧童有约在先,命数有交。二来金灵修为精深,所算者又是区区凡夫。三来也是合该闻仲拜入截教,日后辅佐殷商天下。
金灵圣母寻他至山脚处,正见一男子盘膝枯坐于两者相遇之处,男子蓬头垢面,瘦如枯骨,气息全无,已经死了半年之久。
金灵圣母心中疑惑,指间再三掐算,都昭示眼前这人命数显贵,日后定为文武之才,辅国重臣。
“推演有误?还是有旁门左道干预其中?”
念及此处,金灵圣母挥手间将闻仲肉身收起,身形一转,变化为一道姑模样,算定闻仲过往,向远处村镇走去。
村镇似乎繁华,但所有人看起来都没有精神,无论男女老幼,行动滞缓,都是低着头做事。
这一幕使得整个村镇都透着一丝诡异。
就在金灵圣母一步踏进小镇之后,整座村镇似乎又鲜活了起来,叫卖声,交谈声,哭着吵闹的孩子,笑声洪亮的老者。
“女娃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咋没见过你。”
一拄着拐杖的老者似乎突然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继而整座小镇都迅速平复了声音,一颗颗头颅扭向了金灵圣母的位置,而身体依旧保持着原样。
“贫道自东海而来,来找一个人。”
“找人……找人可不容易。来坐,不着急找人。
尝尝镇子里的手艺,这可是枢君大王的仙米,外面吃不到的。”
老者喃喃着说话,一边不住的搅拌着身前的黑色粟米。
众人缓缓转过身子,往金灵圣母的方向缓缓围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这黑色粟米,神色逐渐狰狞。
金灵圣母不禁心中一叹,继而对那不知名的左道修士生发了无穷的杀意。
阴鬼粟,冥界之物。是炼制安魂定魄之类丹药的上好药物,同样也是损伤魂魄的上好毒物。
凡人食用,久之为瘾症,魂魄扭曲,不可逆转。而且会改变体质,使得凡人肉身每日会产出阴煞。服食越多,产生的阴煞也越多,而阴煞关乎多种左道神通。
即便是截教中人,修习此类左道神通也是要入幽冥界采集,不会对凡人施展手段。
透过肉身,金灵圣母已经得见这些扭曲灵魂的臃肿和残缺。
一缕火光在金灵圣母指间燃起,弹在了眼前老者的身上,大火瞬间蔓延开来,三五息间便彻底焚化了一个灵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座村镇再无人烟。
金灵圣母这一次动了怒火,也真显了无穷法力,气息不再收敛,显出真身后,法力蔓延遍布四周,周身光明大放。
一缕缕隐藏在暗中的左道邪气受这光明照耀,立刻化为灰灰。光芒照耀了方圆数千里的地界,而且还在向四周蔓延。
兜率宫中,玄都法师一声长叹,继而一抹淡淡的紫光笼罩了整座首阳山。光芒照耀而过,在紫光上腾起了几缕青烟。
伴随着光芒再次蔓延,一团地底的黑烟终于难以继续隐藏,随着光芒映照,黑烟散去,露出了一个一人高低的大老鼠。
“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大胆妖物,竟敢害人性命,修习左道旁门,今就叫你报应当场!”
“仙姑容禀!这是玄都法师允许之事。”
“安敢放言!着!”
金灵圣母掐起雷诀,一道金雷落下,老鼠精怪叫一声,却逃脱不及,被金雷毙命,立时而死。
又掐使几道雷诀,将方圆千里几处孕育阴鬼粟的田地尽数毁了。遥望不远处的首阳山,默然无语。
心神安定之后,想起闻仲肉身完好,镇中无闻仲身形,便知闻仲未食用过阴鬼粟,而确是断食饿死。
虽然按照常理而言,此时闻仲魂魄已经进了幽冥界,归土伯管辖,进了幽冥界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魂魄没进幽冥界,怎么手段尽可以使用,进了幽冥界,从土伯手里抢人实在说笑。
就算抢了人,泰山神君金虹镇守在阴阳两界边界,那可是曾经与修罗教主冥河交过手的人物,而且听说修为手段旗鼓相当。
至泰山之时,金灵落下云头,至半山腰时,见一老者坐在凉亭之中,呼她姓名。
见着金灵停下脚步,他轻笑道
“来寻人?”
听着这话,金灵圣母也是一惊,再仔细打量这老者,隐约察觉这老者修为高深,当即执晚辈礼。
“幽冥界就不用去了,那里纷乱,土伯看管那些魂魄向来随心惯了。
你要找的人是他不是?”
说着,老者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团灰气,落在地上便成了闻仲模样,只是魂魄离体久了,神智不清。
“我见这小子在泰山附近转悠了许久,就是不进幽冥界,就……随手拘来,觉得有人会来索要。”
“弟子所寻的正是他,烦劳泰山君送还与我。”
“我有说过我是泰山君吗?”
“那……敢问仙长姓名?”
“姓名忘了,只是别人都唤我土伯。”
见着金灵圣母怔住的样子,土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唐突了,幽冥界空旷久了,那些进了幽冥界的魂魄都浑浑噩噩的,也没有能说话的人。
我常在泰山附近走动,有时帮泰山君做些事。”
听着土伯絮絮叨叨起来,金灵圣母也不好打断,就这么听着土伯讲了许久。
“……幽冥界也快变模样了,听说封神榜上有几处幽冥界的神位,到时候我与泰山君也就清闲了。”
说到这里,土伯突然停了下来,将闻仲推给了金灵圣母,金灵圣母连忙将闻仲魂魄收了起来,对着土伯拱手一礼。
“泰山君情况不是很好,神职虽多,但泰山府君这个神职,玉帝既然有这个能力,他就不会不插手。
我身上的问题比泰山君严重一些,这次无量量劫注定无法度过。但泰山君还有机会。
如果……泰山君支撑不住,转世轮回,我希望你能帮他一把,正如我与泰山君所为一般。”
“……为何是我?”
“只是恰好等到你,你不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我没来呢?”
“尘归尘,土归土。自然送这小子转世轮回,否则又能如何?”
“劳烦了”
土伯只是笑了笑,面容未见丝毫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