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随着田氏和两个女儿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偏房中。
雕花木门刚被打开,沈鹤往里一看,立即被吓了一跳。
房间中央赫然坐着一个华服老妪,鹤发鸡皮,皱纹纵横,看起来至少已有百岁。
更可怕的是她的长相,脑门萎缩,整张脸的五官全都朝着嘴的方向聚拢,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只有一张嘴,大的可怕,像是一个西瓜上裂开了一道裂缝,嘴角直接拉到了耳根的部位,看上去极为可怖。
老妪见有人进来,两只鼠目死死盯住沈鹤,张大嘴巴问道:“白发小儿 ,你是何人?”
“在下是白鹿道院的弟子,沈鹤。”沈鹤连忙拱手作答。
“白鹿道院的臭牛鼻子道士,来我田东县作甚?”老妪又问。
沈鹤想了想,总不能老老实实说,我是来替你儿子收尸的,万一把她当场气死,反而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他也只能换了个说法:“在下游历民间,只是为了长长见识。”
“小子,你父母可还安在?”老妪又问。
“父母尚在。”
“父母在,不远游,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游历个屁?”老妪一拍椅子,大声责问道。
“可是,父母在,不远游还有后半句,叫做:游必有方。”沈鹤充容应对。
“好!”老妪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但看起来却更加可怖了。
“你既然游历民间是为了长见识,何必跟我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争辩,快滚吧!”
老妪一把抓过香炉,嚯的一声丢了过来,沈鹤连忙偏头躲过。
是啊,我跟这个神志不清的老婆婆多费什么口舌?
但她看起来虽然衰老,但并不像什么老年痴呆,反而口舌伶俐,手脚灵活,应该不是什么脑子有病。
想到这里,沈鹤给田氏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关上房门,退出了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就听到老妪在房间里发出了一连串极为可怕的笑声,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非常得意。
院子里,田氏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沈鹤施了一礼。
田氏道:“公婆近年来就是这样,见人便恶语相向,极爱与人争辩。请了好多医生,也都被她骂跑了,久而久之,整个田东县竟然无人愿意上门诊治。”
说道这里,田氏看了一眼两个娇美可爱的女儿,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连上门提亲的人也没有了。”
“可是……老婆婆看上去,声音洪亮,手脚灵活, 除了脾气有些暴躁,也不像有什么病痛啊?”沈鹤挠挠头,一时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田氏看了一眼公婆住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以前的婆婆性格温良,低声细语,慈眉善目,断不是这种模样,我想……”
“她大概是被什么妖怪精魔附了身吧?”
一说到妖怪附身,两个女儿立即面露惊恐之色,齐齐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沈鹤。
此时的沈鹤,不仅相貌堂堂,身姿挺拔,一身月白长袍,身后还负着长剑,给人一种得道高人的感觉,难免让人想到降妖卫道的道家高人。
“那,我再进去看看。”沈鹤只好硬着头皮,推开房门再次走了进去。
这一次,田氏及两个女儿没敢进去,都站在门口侧着身子往里面看。
老妪见沈鹤又来了,冷笑了一声:“小牛鼻子,你身后背的是什么?”
沈鹤心想,正好拿我的青渊剑吓吓她,便道:“这是一把宝剑。”
“宝剑有何用处?”
“我道门之人,手持三尺青峰,只为除魔卫道,捍卫正义。”沈鹤眼神一凛,正色说道。
意思很明显,你要是什么妖怪附身,赶紧退避,不然我就让你尝尝这青渊剑的厉害。
谁知那老妪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除魔卫道?简直痴人说梦。”
“怎么?老婆婆你不信?”
“普天之下,有妖兽魔物伏蛰山林,有魑魅魍魉隐于市井,你不去降妖除魔,跟我一个老太婆扯什么淡?”
这一段话,老妪说的极其激愤昂扬,但还是被沈鹤看出了破绽。
这家伙虽然越来越愤怒,但明显有些心虚,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一直不敢直视沈鹤眼睛,反而时常瞟向身后背后的青渊剑。
并且,在她愤声说话之际,沈鹤依稀看到,她巨大的嘴巴里,时常有黑红色的光芒闪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嘴里。
她果然有问题!沈鹤想到这里,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还得继续再诈一诈她才行。
想到这里,沈鹤转身对田氏喊道:“庞夫人,令堂果然被妖物附身了,去叫几个家丁过来,给我按住她的手脚。”
田氏一听,赶紧转身跑到院门口大喊了两声,顷刻间三个壮汉应声到了门口。
老妪一看,顿时大怒,指着沈鹤的鼻子骂道:“臭鼻子道士,你乳臭未干,竟然想打老子的注意,今天你敢动我,一定让你血溅五步!”
沈鹤不管她怎么谩骂,只管两个家丁按住她的手脚,另一个家丁掰开了老妪的嘴巴。
沈鹤上前仔细一看,顿时心里一惊,这老妪的嘴里,喉咙深处竟然卡着一根红木,散发着幽幽的红光黑气。
他略一思索,立即转身来到院子里,四处查看,最后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
田氏和两个美貌女儿亦步亦趋的跟着。
沈鹤转身问道:“这个院门,为什么没有门闩?”
田氏赶忙回到:“原先是有的,后来莫名其妙的丢了。”
“原来是这样。”沈鹤微微一笑,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说完,他又返回到老妪身旁,摸出了家丁身上的火折子,打燃之后,对着老妪的嘴,大声问道:“妖怪,出来吧!”
田氏母女及家丁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妖精?”
沈鹤说道:“令堂脑部萎缩,嘴巴变大,不思而语,善于与人抬杠,是被杠精附体了。”
“杠精?”田氏疑惑问道:“哪里来的杠精?”
“就是你院中丢失的那条红木门闩。”沈鹤指着院门说道:“此物成精后,横在令堂喉咙里,吸尽脑髓,怨气很重,因此逢人便骂,出口不逊,毫无礼序可言,因此令堂才会突然性情大变,其实就是这杠精所为。”
田氏一听,壮着胆子往前一步,往老妪的嘴里一看,果然里面空旷如室,轰隆深处有一根红木横亘。
“天哪,它区区一根门闩,哪里来的这般怨气?”田氏回头问道。
“哼!”此时,老妪口中的杠精突然说话:“当年你丈夫庞子侯修行进入筑基期,曾经在外地砍伐一颗红木,分为九段,八根雕成了府中的轿子抬杠,只有我,凭什么只有我做成了门闩?”
“其他八根红木日夜被人抬在肩上,只有我成了卑微的门闩,我日夜嗟叹,于是就吸收日月光华,修炼成了杠精!从此占据了这老太婆的喉咙,借她口舌,一吐怨气。”
众人见红木成精,竟然还能口吐人言,都吓的脸色铁青,不敢近前,几个家丁强撑着恐惧,死死按住老妪不敢放手,但也都求助似的看向了沈鹤。
“沈公子,求您快想想办法,这可怎么办才好?”田氏抓住沈鹤的衣袖,焦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