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铃儿在这个雨夜真的是又惊又喜,而陈登科在这个月夜可是彻夜难眠。
一身青袍,男子临窗,负手而立,雨水溅洒在脸上犹是未知,只是浓黑的眉毛早已拧成了麻花。
窗外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铃儿一个姑娘家,这样电闪雷鸣的暴雨天,她会害怕吗?
想象着木铃儿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窝在床脚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就将扭了麻花一样,一阵一阵揪痛。
不行,自己要去看看。转身,可是刚刚迈到门槛的脚忽然顿住了。铃儿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自己深更半夜若是去了,传将出去,岂不会坏了铃儿的名声?
但回身的一瞬,眉头一松,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的不怕人说。
可脚刚刚抬起,又顿住了。不行,人言可畏,纵是自己受的,可铃儿一个十六七的姑娘家如何受的?
一拳重重的垂在自己手心,罢了,罢了,铃儿若是一夜未眠,那自己今夜便陪着她。
雨势越来越大,像是惊雷落地,砸在屋顶上嘭嘭作响,也硬生生砸在了自己的心头。看着雨幕的黑眸似乎比那夜色还黑。
世人皆为名所累,真是果不其然,想自己陈登科出外游历两年有余,本以为看破了许多,岂料还是为世俗的眼光所累。世间种种皆是为情所困,关心则乱。
想到木铃儿,陈登科的嘴角轻轻勾起,目光是他想象不到的温柔。
铃儿是在四年前,与她的外婆两个人一起搬到这里来的。
铃儿那年应该是十四吧!那么文静,永远垂着个头,低眉顺眼的,别人见了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溜溜的脑袋而已。
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样的情景,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她总是那般低垂着头,自己想记也记不不住啊。
第一次对她有印象是三年前的那次,她落水了,还是自己救了她。
当她悠悠转醒之时的第一句话差点惊得自己一屁股坐地上了。她竟然说木婆婆是在哭丧,也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自己忘不了的是她听到自己是她救命恩人的时候的那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两颗白生生的小虎牙,可爱极了。
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自己只是含笑不语。
而她,一双黑漆漆的的眼珠子却仍旧溜溜的不停的转着。
也是第一次,自己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姑娘,杏眼圆睁,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柳眉如黛,或许是因为历了一场难,刚刚醒来的缘故,面色苍白的像张纸,就连嘴唇也泛着白光,娇弱的让人打心眼里心疼。
只一眼,自己就觉得,她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属于这里。即使那样,自己还在心里想,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保护她。
后来这丫头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没几天就和自己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只可惜,一个月以后,她的外婆去世了,木婆婆临走时,在自己耳边悄悄说,把木铃儿交给自己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自己牢牢的记住了,也刻在了心里。
铃儿紧紧握着木婆婆的手,想必很难过吧,但她很坚强,眼圈红红的,泪一直在眼眶里打圈圈,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两年前自己出去学艺游历,本想带着她去的,本以为她会高高兴兴和自己一起去,谁知道她一口就回绝了,理由还特别的让人哭笑不得——我是天生煞星,煞气重,不想拖累登科哥!
陈登科笑了,也是,她一上山或者一下山,不是胳膊破了,就是腿破了。
一出门,不是被鸟屎袭击了,就是被暴雨堵截了。而她家养的老母鸡和老公鸡更是奇了,一个是憋着三年没有下过蛋,一个是掐着嗓子三年没有打过鸣……
可是这又怎么样?(作者弱弱的说一句话,这难道还不算煞气重吗?)自己只想好好的照顾她。
两年的学艺游历,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张呲着两颗小虎牙虎牙,苍白却明媚的笑脸。每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张笑脸是自己最大的动力。
这下好了,自己回来了,自己可以照顾她了,男耕女织,琴瑟和鸣,多好。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心里忽然跃跃欲试的感觉,明天一早自己就要去看看铃儿,如果她的茅屋破了就替她补补,看看家里有什么活需要帮忙。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只能再许来生。
候缘分只是一瞬,错过了,便只能擦肩而过。人们常说再等等,再等等,等待那个最好的时机,但怎知凡事适度,最好与最坏之间只是一个点的问题。
望明月空饮壶殇,去桃花独赏寂寞。缘来缘去,只不过一瞬。
这边,木铃儿也是一夜未眠,怀里紧紧抱着银票,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那银票长上翅膀给飞了。两只眼睛直接都成了元宝状,丝毫没有掩饰她此时狂躁的内心,我发了,我发了!姐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爱财没有错,不对的是贪不义之财。
谁人不爱财呢?只分贪与不贪。正与不正。
乔雨爱财但绝不贪财。无论前世今生,她都受了不少苦,她深知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她这财取得也有点太……
咱不是贪财,这财很有道有木有?咱光明正大赚来的医疗费!
汗!!
一声轻微的闷哼声,打断了木铃儿在心中的自我想象和自我抗争。
扭头,只见那人的眼睫毛微微的扑闪扑闪,那么长,那么密。
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这乍一看竟有些挪不开眼了。虽然满脸的血污泥土,但丝毫不影响那浓黑密长,如蝴蝶振翅般迷离的睫毛。他的睫毛真的好好看啊!
木铃儿心中忽然期待,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这么漂亮的睫毛,那该是多么温柔恬静的一双眸子啊!木铃儿自己在心里醉了。
只见那人的睫毛微微抬抬,却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醒了呢?
木铃儿伸手,尽量温柔的,试探性的叫两声,“喂,你是不是醒了?”
手还没有到达那人身上,都没有看见那人有什么动作,手腕就被那人扣住了。
怒铃儿吃痛的呼出声,当她抬头的一瞬,她呆住了,这双眼睛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被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