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点整,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北郊那栋闹鬼房屋门口,连一向不插手灵异事务的澄砂都兴冲冲地跟过来看热闹。
袭佑穿着雪白的短大衣,咖啡色的头发全部抹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如果不注意他的暴戾和孤僻,其实他的确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
自从到了这里,他就开始用挑衅的眼神瞪向净砂,仿佛告诉她:他今天势在必得!
净砂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喷出。
“周先生,里面可能会很危险,您留在这里。澄砂,你也留下,照看委托人。加穆,你若想帮忙就进来,如果不想,就留在外面好了……”
袭佑不待她说完,立即抗议,“你居然要小穆这么娇贵的人来帮你?!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肮脏的鬼还有长相难看的妖魔吗?!无礼的女人!决斗居然有脸让人帮忙!”
净砂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却没说话。
“姐,我陪你进去吧,让加穆留下来照看委托人。反正他一向懒的很,讲究的事情又多,与其让他进去聒噪,不如给我们一个安静地方。”
澄砂把加穆往委托人那里一推,又笑道:“我也有很多年没看老姐怎么除灵了,今天刚好有机会让我开开眼界。”
净砂将吸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一脚踏过。
“澄砂,小心一点,这里很古怪。如果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立即逃跑,知道吗?”
这栋古老的房屋里面,弥漫的不是妖气。
事情的确如同委托人周先生说的那样,这里作祟的是鬼,而且还是非同寻常的大鬼。
冬日天暗得早,才三点,太阳就已经有西沉的趋势。
鬼和妖不同,天色越晚,它们的力量就越大,黄昏时分正是鬼怪蠢蠢欲动的时机。
眼前这栋古老的房屋周围弥漫着黑色的鬼气,似乎可以穿透稀薄的霞光,灼灼跳跃,甚是可怖。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如此强大的鬼气,却丝毫没有压迫寒颤的感觉。
难道说它并没有伤人之意吗?
净砂回头问道:“周先生,您曾说过有人被鬼吓病了,请问他们有生命的危险么?我的意思是,有谁突然暴毙吗?”
周先生想了一会,摇头道:“那倒没听说……可是虽然现在没死人,但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不死人啊!鬼毕竟是鬼,非我族类,其心必殊!谁愿意和妖魔鬼怪沾惹上什么关系呢?”
是啊,谁愿意和妖魔鬼怪扯上关系呢……?
除了他们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法师,即使不想也没办法躲避。
他们的命天生就注定该这样走,抱怨痛恨都没有用,只能这样走下去。
她回头看一眼袭佑,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也背负着与他们一样的命运,所以他的怪异和刻薄也变得可以容忍了。
“喂,你到底想不想进去?要是不敢和我决斗,明说就是!省得等会被我打败了丢人……”
“澄砂,我们进去吧。”
净砂冷冷地打断他,再也不打算同情那小鬼。
这种坏脾气和烂嘴巴,恐怕只有菩萨才能容忍他了。
推开大门,一股年代久远的腐臭霉味扑面而来。
墙壁上面挂满了蜘蛛网,灰扑扑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地上堆满垃圾和杂物,还有许多碎玻璃。
这里没有生气……连只老鼠也没有,必然是因为有鬼作祟。
净砂将头发用火红的筷子盘上去,一边掐指算着阴气的方位。
这个房子保留着古老东方建筑的特点,一进门是一个大堂,左右两边各自有一扇门,看样子是通往东西不同的方向。
如果她没算错,阴气的来源应该是右边那扇门内。
“澄砂,你站住。”
她低声嘱咐着,探入口袋里,捏紧了烟盒,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抽出一根来吸。
这里的一切都极诡异,她还没能摸透大鬼的能力,暂时先别轻举妄动为好。
“让开让开!我先进去!”
袭佑卤莽地撞开她们俩,一脚踹开右边那扇门,飞快地奔了进去,一边还冷笑道:“确定一下方位都需要花这么久,你还是退休吧!今天我赢定了!”
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已经跑了老远,白色的身影一晃就没了踪影。
澄砂顿时恼了,张口刚要追上去骂两句,却被净砂拉住了胳膊。
“别理他,我们做我们的。澄砂,你能感觉到阴气的存在吗?是多少年的鬼?”
澄砂虽然没有惊人的灵力,作为法师也没任何特长,却有天生一双好眼睛和敏锐的直觉,无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立即就能知道其强大与否,甚至成精多少年都能精确说出来。
“嗯,让我看看……的确有阴气,但是感觉似乎是被极力压抑着,如果我没感觉错误……应该是上三百年的大鬼了。”
澄砂脸色有些发白,又轻声道:“这样的大鬼……很难对付啊……”
净砂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不一定要对付它,我觉得它没恶意,或许商量一下就能解决。”
她走进右边那扇门,回头笑道:“澄砂,你留在这里别进来了。你若跟着我,我会分心,没办法集中精神呢。”
澄砂啐了一声,急道:“你还当真要和那无聊的小子玩什么公平决斗啊?!让我怎么能安心一个人待这里等着?!”
净砂微微一笑,“决斗什么的只是玩玩而已,我只是不想让你危险罢了。乖,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出来。”
她转身就走。
澄砂忽然叫了起来,“姐!要是输给那小子,我可不饶你!”
她挥了挥手,黑色绣银线的大衣一闪就消失了。
刚走没多远,忽听前面传来袭佑恼怒的吼声,似乎在和谁争吵着什么。
她顿了一下,屏息听去。
“……谁要听你这些唧唧歪歪的废话!你等谁也不关我的事!快给我乖乖离开这栋房子!不然不要怪我下手狠重!”
喔,还挺意外,她原以为这冲动卤莽的小子一见到大鬼就会出手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传了过来,过道里的灰尘随着哭声上下浮动,气流顿时开始紊乱。
那哭泣声非男非女,悲伤之极,好似有满腹忧愁说不出口一般。
原来竟是怨鬼!
这下麻烦了呢……
她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阴气随着她口中喷出的烟雾渐渐稀薄,仿佛溶入清水里的墨汁,渐渐扩散变浅。
哭泣声顿时停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净砂飞快往前走去,将头上的火红筷子轻巧抽出,夹在两根手指间,慢慢把玩。
没走两步,又听袭佑吼了起来。
“死女人!坏我好事!谁要你帮忙了?!看我一个人就将这鬼收了!”
随着他的吼声,房子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唰”地一声,平地突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将原本阴暗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日,呼啸声四起,仿佛有无数道厉风盘旋交错。
净砂大惊,暗叫了一声不好!
那小子居然卤莽到在大鬼面前施展净化术!这不是自找死路么?!大鬼如果那么轻易就被净化,早就被收拾了!
她再顾不得悠闲,疾步奔过去。
刚进入那房间,入目便是一道道白龙似的光线四处乱窜,而那个卤莽的肇事者得意地立在房间正中,双手结印,企图一举将大鬼收服。
风声凌厉,袭佑斜眼看见净砂奔了进来,大笑道:“我赢了!小穆是我的人!”
他双手陡然打开,那一道道白光顿时跟着分了开来,在空中唰地一下变成一只巨大的手,扑头盖脸地砸向角落的那团黑影。
“笨蛋!快住手!”
净砂大吼了起来,脚下急驰,立即就要去将那小子救出来。
袭佑哼了一声,“你还不死心吗?分明是我赢了……”
他的话没能够说完。
因为那只巨大的手停在黑影上方约三尺的地方,颤抖着再也抓不下去。
袭佑脸色巨变,抬手打算再结印,却见那团黑影忽然站了起来。
血红的阳光透过那团人形的影子,变成了暧昧的暗红。
那只鬼慢慢走了过来,从它脸上不断有漆黑的泪水落下,落在地上顿时消失。
它轻轻地,哀伤地开了口。
“我在等她……她说过一会就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来?好过分……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呢,我乖乖听话一步也没走开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来?你告诉我……告诉我……”
它的声音诡谲,妖异,却又有说不出的缠绵悲伤。
半空中白色的光一点点地,无声地被侵蚀成黑色,啪啦啪啦地掉落在地上,瞬间化成灰烬。
风声立止,一切突然变得极安静,只有那只大鬼的哭泣声,越来越凄厉。
袭佑脸色惨白,似乎不能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房间里慢慢变成了漆黑一片,浓厚妖异的黑暗沉沉盖下,压得人无法呼吸。
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它的鬼气缠住全身,一下都无法动弹。
黑暗里,大鬼的面目渐渐清晰。
或许是由于被怨念束缚在这里无法离开,它的脸早已没有人的形状。
一张巨大的嘴巴,獠牙是惨绿色的,眼睛又圆又大,眼珠却出奇地小,不断有漆黑的泪水从里面涌出来。
那是一张既恐怖又滑稽的脸,好象一个被人弄坏的人偶,无法言语的悲伤。
它一步一步走着,慢慢接近袭佑。
净砂大惊,这只鬼的阴气过于沉重,如果袭佑没有任何保护法术这样贸然让它接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她吃力地用筷子挑断缠在身上的鬼气,行动如电,一闪身窜到袭佑身边,那小子的脸色早比白纸还白了,显然已经被那鬼的阴气逼迫到几乎休克。
那只大鬼已经凑了过去,把它那张巨大的诡异的脸贴近袭佑。
它的眼睛里,泪水不断滴落,然后它慢慢张开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她一把捞过袭佑,筷子轻巧地耍了个花样,直直划过大鬼的眼睛,试图攻击它最薄弱的地方。
“啪”地一声,那根火红的筷子从中间断了开来,大鬼眨了眨眼睛,好象根本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净砂不由一阵骇然,那筷子可是万年檀香木加了灵力做成的法器啊!居然那么轻易地就断了!
“告诉我……告诉我……她……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为什么?”
大鬼一个劲问着,又将它那张大脸贴了上来。
净砂急忙跳开,将无法动弹的袭佑护住,却听他气若游丝地说道:“谁……谁要你救……我可不承……你这个情……”
她冷道:“闭嘴!就是一只狗成你现在这种狼狈模样,我也会救的。”
袭佑大怒,偏偏半点也动不了,连恼怒的话也没气力说,只好在那里干瞪眼。
“……为什么?为什么?”
大鬼一边问,一边凑过来。
净砂已经看出来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但即使这样,它身上沉积三百多年的阴气还是致命的利器。
而且……这只鬼似乎有点神智不清了……总是问同一个问题,说同样的话。
它受了什么刺激?
眼看已经无路可退,而那只大鬼还慢慢逼近。
净砂咬了咬牙,将大衣的扣子飞快解开,然后飞快握住卡在腰间的一个冰冷事物。
一旦用上这个,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她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把握完全控制那“东西”呢……
大鬼低下巨大的头颅,张开嘴巴傻傻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来?告诉我……”
净砂只觉一股剧烈的阴气直压身体,顿时头昏眼花。
她用力抽出那东西,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有完没完?!给我闭嘴!”
唰地一下,一道银光闪过,转瞬即逝,带着一种古怪尖锐的鸣声,鸟一般。
她推开袭佑,长发在空中甩了一个利落潇洒的弧度,一步踏上,右手画出一道漂亮的斜线。
银光随着她的动作飞舞,闪电一般。
大鬼被那道银光砸个正着,狼嗥一般吼了起来,惊天动地。
它突然倒退了好几步,抬手指着气喘吁吁的净砂,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净砂右手里握着一把约有一个小臂长短的银色短刀,诡异的是那短刀在她手里不断震动,似乎根本不服管。
她光是要制住那刀就花了许多气力,它简直和疯狗一样,根本捉不住。
银色的光就是从刀身上发出,耀眼却美丽,大鬼对那股光线似乎极恐惧,不断后退。
净砂双手用力握着刀柄,手腕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该死!这种情况和三年前有什么不一样?她还是没办法制服这把厉日刀,用上全身的气力也不行。
“你已经成三百年的大鬼,一直待在这里会给人类造成极大的困扰和伤害。我知道你没有伤人之心,但是无论如何,你必须离开这里!不然休怪我将你收服!”
她吃力地握着刀,厉声说着。
她恐怕根本撑不了几分钟了……厉日刀太强悍,非她现在的能力可以使用。
师父给她的时候就说过,起码要等她三十岁之后才有资格用这把极阳之刀,她的功力还差了十年啊……
大鬼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放声痛哭起来。
“你……你……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它的眼泪一串串掉落,灰尘被它的哭声带动着到处乱飘。
净砂愣住了。
“你等的人……是我?”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种非凡的大鬼,按道理说根本没办法忘记的啊……
大鬼痛哭着,“你终于来了……养着银光的女子……我等了你好久……你让我待在这里不可以乱跑……我一直乖乖听话……你让我不许伤人,我连一个手指头也不碰他们……我原本以为你不来了……”
它哭得伤心,却痛快。
净砂怔怔地看着它,轻声道:“养着银光的女子?你一直在等这个人?她长什么模样,你记得吗?”
大鬼一边哭一边说道:“你……就是你……长发的少女,黑色银丝大衣……我再也忘不了的……我已经等了7300次日出日落,终于将你等来了……”
净砂大惊,7300次日出日落?!那不是足足二十年吗?!
黑色绣银线的大衣和厉日刀都是师父送给她的饯别礼物……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她脑袋里混乱了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大鬼。
大鬼突然跪在她面前,虔诚说道:“主人……主人……7300个日出日落终于把您盼来了……这次请您一定要将我收下,从此之后,绝对服从差遣,如有不服从,让我魂魄散尽,永无来生!”
净砂默然,事情发展成这种情况,实在出她意料。
眼看那只大鬼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等她收服成部下,打上记号,她一时竟完全茫然起来。
二十年前,有一个同样穿黑色银丝大衣使用厉日刀的女子经过这里,将大鬼驯服并且承诺日后一定过来收它为己用。
是……这样吗?她应该没推理错误吧?
她原以为大衣和刀都是属于师父的东西,难道竟然不是吗?
为什么师父什么都不告诉她?
这只大鬼等了二十年,倘若她没有接手这个任务,说不定一生也没机会得知这件事情。
“大鬼……那个女子……没有和你再说些别的什么吗?你能全告诉我吗?”
她喃喃问道。
“您只说要我在这里等您……说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了,当时跟在您身边的那只带玲珑角的妖魔呢?它怎么没来?大鬼我很喜欢和它聊天呢!它是个智者。”
净砂只觉背后全是冷汗。
它是在说纪都?纪都已经被师父杀了啊……
一时间,过往的一切都笼罩上迷团,她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然,她有天分,于是成为师父得意的弟子,因为学艺精湛,所以下山时得到了最多的礼物……
其实一切根本不是这样……对不对?
师父有事情瞒着她!
这个认知令她浑身发软,茫茫然不知何年何月。
她将厉日刀用力插回刀鞘,它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摆动,安静下来。
“大鬼,今天起,你就为我天净砂所用,我为你打上记号。他日若有谋害人类之心,立即消灭,绝不留情!你愿意吗?”
她淡然问着,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大鬼叩首于地,“绝对不敢起逆反之意!”
她从口袋里取出镇魂签,咬破手指,龙飞凤舞地写上熟悉的咒文,然后用力贴上它的后背。
只听“兹”地一声,那道签飞快嵌入它半透明的身体里,大鬼的身体顿时实在起来,虽然仍是黑漆漆一团,却有了影子和实体。
它叩首不止,感激不尽。
净砂又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青铜小牌子,轻道:“你先将就着住在这个小牌位里面,日后我能力再长,必然给你换一个好些的。”
大鬼应了一声,整个身体突然化成一股轻烟,袅袅地盘旋在那块牌位上,渐渐渗透进去,没了动静。
她将那块牌子挂在胸前,隐约还能听见大鬼快乐的歌声,显然它是真的在高兴。
它得尝心愿,幸福万分,但她呢?却得了满肚子的疑问。
她转身将袭佑从地上拖起来,飞快走出这栋阴暗的古老房屋。
门外,澄砂,加穆,还有委托人周先生都是一脸焦急地等待。
一见她出来了,他们全部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
净砂对周先生勉强一笑,“您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大鬼已经为我部下,这房子从此安全,您大可安心住进来。”
周先生感激不尽,抖着手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微微一笑,“至于酬劳就免了,我得了一个好部下已经是最好的酬劳。您安心去医院看您女儿吧,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加穆抱着昏迷的袭佑急忙跟上,连声道:“怎么回事?那鬼很厉害吗?袭佑伤得好重!你没事吗?”
净砂抬眼看他,张嘴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一看他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加穆的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有些是她完全不能摸透的情绪。
这个人,她虽然与他很亲密,却始终无法完全不设防,她感觉他有秘密。
于是她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他太卤莽,大鬼很强,不过我还是收服了。先将他带回去疗伤,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她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拉着担心的澄砂,径自往前走去。
加穆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收服了大鬼……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
他追了上去,叫道:“等等我啊!你们打算抛下司机自己走吗?太没良心了吧!”
叫声在幽静的林间飘荡,有些妩媚,有些撒娇。
更多的却是狐狸般的狡猾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