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子,十年来一直被仇恨填充,日夜勤苦习文学武,想尽办法网罗天下精英,精心布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踩着仇人的尸体,好好地在娘亲墓前,光明正大地上一炷香。这样的日子,对一个少年来说,怕是暗无天日的。以至于,他从不曾理会过身边流转的各色女流,更不会在意女孩的某些事情。
许安浔纠结了一阵,这种事情,女孩确实是难以启齿的。可是风姑娘或许已经在公子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了吧,这样子的担忧恐怕很难随便糊弄过去。
“公子,属下或许知道风姑娘的病因,但是还需要求证。不知公子……?”
“如何?”
许安浔见许焱立即转过头来,话语也是一顿:“公子可以试着送些红糖姜汤过去,看风姑娘是什么反应。而且风姑娘既然流血了,喝些补足气血的东西总是好的。”
“有理。”说罢,许焱便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
许安浔看着许焱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这风姑娘能把公子从仇恨中带出来,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只不过公子嘴里提到的奸细,许安浔心中倒是也有几分想法,毕竟这些日子府里新来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许焱走进厨房,略有些笨手笨脚,他从灶台上摸了一个生姜,用水洗净就丢进开水锅里去。厨房里的佣人们在一旁看着,想上去帮忙,可看到他那副认真样又不敢打断。终于有个侍女看不下去了,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许焱一个眼神吓得退到一旁。
房门前,许焱端着一碗红糖姜茶,伫立了半天,又转头往回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走回房门前,犹豫再三,他还是敲了敲门。桃盈应声开门,许焱硬着头皮走进屋去,其实他在煮这碗红糖姜汤的时候,隐约想到风以筝可能是因为什么而这样了。他一边在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有点无语,另一边,他已经想好了,许安浔竟然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还让他送姜汤过去试探,呵呵,这一笔他记下了。
风以筝肚子痛得厉害,正躺在床上发呆,面色有些发青。她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以前身子板好,来姨妈的时候几乎不会痛经,怎么这会儿会痛的这么厉害呢?难道是之前在牢房里受了凉,恰逢姨妈敲门,冷落了亲戚,所以她就生气了?
痛!痛的大肠小肠都打结了!
“喝。”许焱冷着脸把那碗糖水递到风以筝面前,看着她发青的脸色,心中却开始着急了,不行,一会儿还是得去请个大夫。
桃盈走过去一瞅,乐呵呵地说:“原来焱世子还懂这个呀?想必厨房还有,奴婢这就去把剩下的姜汤装在暖炉子里,随时给小姐备着。”
风以筝闻声转头,许焱递过来的汤碗里头糖水浑棕,整块未削皮的大生姜在红糖水里头若隐若现。以筝不禁皱了皱眉,嫌弃地说:“你确定这个给我喝?你确定我喝了之后不会更痛?”
“会吗?”许焱一愣,道:“浔说,你这个时候喝这个补血。”
“补血……”风以筝脸一红,扭过头傲娇地说,“不要。”
“我都做了。”
“你做的?”风以筝惊讶地回过头来,见许焱默默地点头,随即恍然大悟道,“难怪做成这么个鬼样。”
“你喝不喝?”
“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暴汗,许焱就差接一句,哥要是来那个,哥也喝!
此时,桃盈正走到厨房里,见到那弄得乱七八糟的灶台,也是一愣,然后稍作整理,舀出一整锅红糖姜汤来,装进暖炉子。在盖上盖前,桃盈的手顿了一顿,见四下无人,便掏出一个小药包来,便要朝那汤里撒下些粉末去。
“你是谁?”
手中的药粉突然被夺了过去,身侧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桃盈抬头一看,是许安浔,他正眯着眼盯着自己,隐隐散发着戾气。
“浔大哥,我是小桃呀~”桃盈不露痕迹地掩饰了自己短暂的慌乱,扬起明媚的笑脸问,“是焱世子交代厨房做什么吃的给风小姐吗?奴婢这就做。”
“哼,小桃?好,小桃,我问你,你要在风姑娘的药汤里撒什么?”许安浔两指夹住那个药粉包,在桃盈面前晃了晃,道,“你不要告诉我,这包粉是红糖粉。”
桃盈略有谨慎地朝那药包瞥了一眼,一副惊讶表情展露无遗:“这当然不是红糖粉啦!这是葛粉,很有营养的。小姐不是这几天身子虚吗?奴婢特地去外地商人那里买的。”
许安浔思索了一阵,问道:“当真?”
“当真。难不成浔大哥还怀疑小桃会害小姐不成?”桃盈眨了眨圆眼睛便从许安浔指尖抽出那包药,若无其事地翻开折页,白色的粉末便裸露出来。只见她从碗柜里摸出一只小碗,将粉末倒进去,然后往里头加了热水,并用筷子搅拌了一下,便一口气吞了下去。
许安浔嘴角划过一抹笑意,随即温和地说:“小桃姑娘辛苦了,风姑娘那边还有劳照顾了。”说着便转身出了厨房。
站在原地的桃盈眸光一深,这半剂残粉吞下去,且不说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影响,仅仅是再一次去找公主殿下取药一事,便已让她有些害怕了。
且说风以筝还在跟许焱两人探讨谁该喝的问题,谁都没发觉这碗红糖姜汤已经凉得可以直接拿去浇花了。这时候,门却被人从外撞开,一阵哭喊声随之传来。
“筝儿姐姐,筝儿姐姐!”风子桀痛哭流涕地冲进门来,“我娘,我娘死了!”
风以筝顿时惊愕在床上,许焱却依然面容平静。
“桀儿,说什么呢!不是才刚见了你娘!”风以筝立即反问道。
“是,可是——”风子桀已难过得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解释了自己在街边听到的传闻。
据说,姚氏被押回天牢后,突然良心发现,向押解她的狱卒吐露心声,称自己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没脸再去面对被自己陷害的人,说是一心求死,最后咬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