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海湾城第一人民医院。
病床上的风以筝脸上已有些血色,蓝瑾言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在等那个人出现,问问他,以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
“现在一副慈母的样子,做给谁看?”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玲珑,你来了。”蓝瑾言没有抬头,她站起身掖了掖风以筝的被脚。
“你不就是一直在等我吗?”Chris甩了甩额前的银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蓝瑾言身后。
“以筝什么时候会醒?”
“她应该会死在那里,这里的风以筝一辈子都不会醒。”
“玲珑,让她回来一趟,我有话要对她说。”
“你以为你还是我的主人吗?”
“玲珑,听话。”蓝瑾言终于转过身来,依然是浅浅淡淡的表情。
“哼,你在乎过什么吗?要她回来,可以啊,除非,你跟我回去。”Chris绝色的脸庞上溢出一丝丝的悲哀,一丝丝的乞求。
“玲珑,你知道的,我已经回不去了。让以筝回来,她这个样子,迟早会魂飞魄散的。”
“呵呵,以筝,以筝。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女儿明明叫风籽鸢?”
“以筝和籽鸢本来就是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要紧?”
“既然不要紧,你守着你面前这个活死人就好了。反正都是活着,醒不醒来又有什么分别?”
“玲珑,当年抛下你,是我的错。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明明也很疼她,不是吗?”
Chris沉默着闭上眼,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说:“知道了。别让周晏臻来看她,省的坏事。”
而此刻的周晏臻却独自徘徊在自己的玫瑰园中,似乎空气中还留有风以筝独特的气味。那一幕幕想方设法接近她的场景,周晏臻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去申请轻化工程新生班级的高数助教,只为了让她留意自己。任职第一天,她和自己在楼道拐角撞了个满怀,恼恼地冲进教室的样子,他印象深刻。他更不会忘记,玫瑰园中他故意招惹她的那些事情。
……
天色渐暗,穿越到皓帝十四年的风以筝赶了大半天的马车,腰酸背痛,心想着这风籽鸢真是娇气死了,细胳膊细腿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要不是这几天自己吃得饱睡得好,还不忘记跑步锻炼,照这么折腾,身子早垮了。
风以筝将马车停在一个路边驿站门口,那驿站院大门外的大树上悬着一串大灯笼,每个灯笼上绘了一个字,分别是“留,香,驿,站”。天色渐暗,再往前赶路,风以筝担心恐怕难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了。
“姐姐,不走了吗?”风子桀从车里探出头来说,“是不是累了?我来赶吧!”
“我都累死了,马后炮。”风以筝跳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说,“桀儿,陈师傅醒了没有?”
“还没呢!好像伤得挺重的。”
“没理由啊,就拉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这习武之人身子板硬朗,不该还没醒啊,都昏了大半天了。”风以筝心想,难道这刀锋上使了什么难以辨别的毒液?
“是啊,不过他呼吸很均匀,应该不是太严重。”
风以筝听了,眉头一皱,跳上车去,猫着腰走到陈斌面前,挥手就朝他脸上甩了个巴掌。
“小姐!”
“姐姐!”
“你睡,你再睡!信不信我剁了你!给我滚下去!”风以筝一屁股坐下来,又朝陈斌的伤口上踹了一脚。
陈斌忽然睁开眼来,用手摸上那伤口,真是疼得要命!
“二小姐,恕罪啊!小人刚刚醒了一会儿,一时体力不支才又昏睡过去的!”陈斌见风以筝一脸欠她五百万的模样,赶紧坐起身来求饶。
“滚下车去~!”风以筝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想着居然被一个车夫戏弄了,“桀儿,你也下车去候着!棠儿留下。”
不一会儿,一个白衣美少年从马车里走出来,后面跟了一个清秀的书童模样的小跟班。
“筝儿姐姐?你这是?”风子桀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绝色的姐姐突然换了个打扮,着实一惊。
“什么姐姐,叫二哥!”风以筝显然很满意自己女扮男装的样子,又清爽便于行动,又免得在人多的地方招惹些什么是非。身上这套白色衣裤是风以筝前一天晚上去风舒远房里顺来的,估计是他年轻时候穿的,样式还不错,就是衣袖裤腿长了点,腰身大了点,自己连夜改了改,这穿起来感觉还不错。
“是呀,小姐,哦不,二少爷真是迷死了个人了!小少爷,你看,棠儿我穿着你的衣服也真合身呢!”一旁的秋棠乐滋滋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
风子桀嘴角一抽,说:“你怎么动我包袱啊!”
“可不怪棠儿,是小姐拿的!”秋棠朝风子桀吐了吐舌头躲到风以筝身后去。
“桀儿,出门在外,相互让着点。等到了京城,姐姐差人给你做身新衣服!”说着风以筝挺直了腰板率先走进了驿站大院。
“小,额,二少爷,咱们今儿——”陈斌站在一旁弱弱出声。
“陈师傅,身子还没好利索吧?是不是要给你开一间天字号上房啊?”风以筝背对着陈斌说出这句话。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陈斌连连作揖,头冒冷汗。
风以筝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陈斌说:“要的要的,陈师傅为救我们姐弟俩,身负重伤,怎么能让你睡马车守行李呢?这大晚上的,霜寒露重,你这伤口裂开了可怎么是好?”
“不不,小人就睡在马车里守着行李,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遇到盗匪可不得了。您赶紧先进驿站歇息吧,明儿一早咱们还赶路呢!”
“哦?既然陈师傅那么坚持,本少爷就不勉强了。桀儿,棠儿,随我进驿站里开房吃饭,一会儿给陈师傅送些热汤热饭来。”说罢,风以筝携两人一猫走进驿站大厅。
“姐,不是,二哥啊,这陈师傅刚刚为了救我们身受重伤,你这让他睡外头,不太好吧?”风子桀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放心,你二哥我是明事理的人,陈斌是习武之人,又是我风家雇佣的车夫,赶车和看好行李是他分内之事。既然他下午已经休息过了,晚上还不该好好守着吗?”风以筝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来。
呵,救命是一回事,偷懒是另一回事,当她风以筝好糊弄吗?
驿站大厅里气氛有些怪异,人虽不多,风以筝却觉得有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好不自在。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呀?”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笑嘻嘻地凑上来问。
“先吃饭,后住店。”风以筝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
“好嘞~!您几位吃点什么?”
还没等风以筝回话,一阵浓郁的香粉味传进鼻腔,风以筝眉头微皱。
“哟~!又是几位翩翩公子美少年呀!我这小店今儿怎么都招待些长相这么俊俏的客官呀!”驿站的老板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堆笑地走到风以筝身边,“这位公子,这郊外晚上啊格外得凉,要不要奴家晚上过来给你暖暖被窝啊~”
风以筝眉梢一翘,见眼前的女人大约二十七八,浓妆艳抹之下长的是张小巧的脸蛋,若是褪去这庸脂俗粉,也该是个美人坯子。
“客官,你倒是说话呀~”老板娘握着丝绸方帕的手正要朝风以筝胸前摸去,却一吸鼻子,停下动作来,“哟,客官,瞧您这模样生得娇俏,可别是个女人家吧?怎么一身子的花香味儿哟?”
“呵,老板娘鼻子真灵,不瞒你说,本少爷……”风以筝起身朝老板娘耳中轻轻吐了几个字,便又笑着坐下。
“哟哟哟,是这样啊~那奴家就不打扰几位用餐了,奴家这就去给几位收拾厢房去。”说着,老板娘扭着小蛮腰走开,然后朝着一个伙计喊了声,“去,给几位客官把东三东四的厢房收拾了去!”
“掌柜的,东一东二厢房里住的客官,说是喜静。您把这几位客官安排到东三东四去,恐怕……”那伙计走到老板娘面前小声说道。
“这里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去!”老板娘便说,还边拧了一下这个伙计的屁股。
片刻,几大盘菜和肉便香喷喷地上桌。风以筝饿得前胸贴后背,正要动筷子,余光瞥见一桃红身影挪着小步走过来。
“公子。”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风以筝抬头看去,是一个长相清秀,面带娇羞的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何事?”
“恩,公子,可是这附近洛城人氏?”
风以筝眼珠一转,回答说:“不是,回老家,途经洛城罢了。”
“噢。小女子是洛城人氏,家中靠卖香粉为生。”
“是嘛?难怪闻到姑娘身上芳香不已,真是醉人。”风以筝一时兴起,竟然这样接了话茬。
“多谢公子夸奖,敢问公子,可曾婚配?”说话间,女子娇羞之态愈发明显。
“呃——姑娘可是看上在下了?”风以筝的桃花眸对上那女子含羞的双眸,她竟还自发地挑了下左眉。
“啊,公子,若公子不弃,小女子愿终身侍奉左右,当个小妾也心满意足!”
“呵呵,那真是要辜负姑娘好意了。不瞒姑娘,在下男侍者,这桌前的两个可人儿可都是在下的喜欢男的,姑娘还是把在下忘了吧。”风以筝含笑说着,终于伸出筷子给自己夹了块红烧肉。
饭桌上的风子桀和秋棠正吃的开心,一听到风以筝的话,不约而同地呛出声来,然后不可思议地望着风以筝。风以筝这一句话一出口,周边原本看着她的一双双含情脉脉眸,都一溜烟儿地收了起来,反倒是有几个男人,开始朝风以筝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