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抓诡香的通缉令,发了两日就给撤了。
一大清早,百姓们围在菜市口图个热闹,看到高桅上吊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都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敌国奸细已经被抓到处决了。
“一大早出去溜达就看到死人,真晦气!”江南月撇撇嘴,跳进银云堂的大院来,不满地抱怨道。
“哪里来的死人?”独孤浔正在院中浇花,顺嘴一问。
“就菜市口啊,那个诡香被抓了,尸体吊得老高,我连早饭都吃不下了。不信你问隐姑,她跟我一块看到的。”江南月拉了拉身边的隐姑,一脸神神叨叨的样子。
独孤浔一愣,诡香昨夜被魑魅救回来,现在还没起呢。这怎么又抓了个诡香出来?估摸着许慕辰是随便找了个女人做了替死鬼,诡香刺杀皇帝这件事应该能就这么过去了。
隐姑慈爱地拉起江南月的手,道:“姑姑再去给宫主做点点心吃。”
江南月乐呵呵地点点头,转而朝独孤浔问:“我夏哥哥呢?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啊!”
正闹腾着,江南月闻到一阵诡异的香气,眉头一紧,警觉道:“是谁!”
诡香从内堂缓步走出,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浔大哥,早。”
独孤浔笑着点头,明晃晃的晨光照在诡香身上,很养眼很舒心:“风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刚刚水镜宫宫主都说,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我哪里还要多睡呢!”
江南月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敌意来,眼前这个女人,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杀伤力简直就是满分!
“你是谁,竟然认得我!”
“诡香。”
这两个字惊得江南月不禁后退一步,“你骗人,诡香已经死了,被吊在菜市口,我亲眼看见的!”
喔?
诡香暗暗一思忖,看来昨夜李玉琴还是没能逃脱许慕辰的毒手,又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诡香既然死了,那我就是风籽鸢吧。名字而已,不用太计较。”
“鸢儿姐姐——!!!”最开心的莫过于风子桀了,他一早醒来听说风籽鸢在银云堂住下了,满是期待地冲出来,正瞧见他最爱的鸢儿姐姐就站在院中的阳光里,赶紧扑了过来。
江南月突然挡在风子桀面前,举拳敲开了他。
“疯婆子,你干嘛!”风子桀看到江南月,就跟见了鬼一样,朝后一躲。
“我还要问你干嘛呢!看见漂亮姑娘就一个劲地往上扑,你属色狼的吗?!”江南月一时间变得特别气愤。
风子桀觉得莫名其妙,回道:“就属色狼的,怎么地了吧?又不是色你,给我让开!”说着风子桀就要绕开江南月,可他朝哪个方向,江南月就堵哪个方向。
独孤浔和风籽鸢都被逗笑了,这两个倒霉孩子呀!
“风姑娘,走吧,我带你去后厨见隐姑。”独孤浔放下手中浇花的水壶,朝风籽鸢走去。
“浔大哥,为什么要见我姑姑?”江南月闻言转头,不解地问道。
独孤浔如实道:“你医术太差,我不放心让你给风姑娘诊病。”
“听见了吧,浔大哥嫌弃你医术差,还不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风子桀幽幽地说道。
江南月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怒道:“我医术差?是谁前几天把夏哥哥给治好的?那个杀千刀的把夏哥哥重伤个半死,要不是我,夏哥哥能好得那么快吗?我医术差!哼,我来给她看病!”
风籽鸢一听,原来是江南月治好了夏铭辰,她不由得对这位小姑娘另眼相看。
“免了,让你给我姐姐看病,我还怕你下毒呢!”风子桀拦住江南月,如是说。
“你姐姐?”江南月惊讶地反问道,“她是你姐姐?亲生的?”
风子桀挑挑眉,道:“废话,除了我风子桀的姐姐,谁能长得这么一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容貌!”
风子桀,风籽鸢,哎呀,还真是姐弟的名字呢!
江南月对风籽鸢的敌意瞬间骤减,哟,是姐姐呀,呵呵,咱们姐姐还真漂亮!
“那月儿也叫你姐姐好不好?鸢儿姐姐!”江南月淘气一笑,过去挽住风籽鸢的胳膊。
“好了,月儿,让浔大哥带风姑娘去后厨找你隐姑吧。”独孤浔走过来说道。
江南月只好放开手,毕竟隐姑也和她说了,她已经答应独孤浔会帮他救人的。
“铭辰哥哥?”风籽鸢一转身,正瞧见夏铭辰从内堂走出来。
“鸢儿,昨夜睡得可好?”夏铭辰暖暖一笑,可这样的语气却让风籽鸢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疏离。
“你怎么敢叫我夏哥哥作铭辰哥哥!”江南月又炸了。
“我说你疯婆子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这铭辰哥哥就是我鸢儿姐姐一个人能叫,你懂不懂?”风子桀拽住江南月,省得她撒泼。
江南月又不肯让隐姑给风籽鸢瞧病了。
“原来,原来,你不让我喊你铭辰哥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夏哥哥,我讨厌你!”江南月的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她咬咬嘴唇,瞪着风籽鸢说,“我不准隐姑给你看病!”
“别耍小孩子脾气,闹什么呢?”独孤浔走过去“啪嗒”两下点住了江南月的穴道。
风籽鸢低头抱歉地对江南月说:“月儿妹妹,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原来只有我可以叫他铭辰哥哥。不过,我应该也没有多少时日能这么叫了。”
夏铭辰心中一紧,籽鸢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浔领着风籽鸢朝后厨走去,夏铭辰原本想一同前去,但迈出的步子却收了回来。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院子的石桌前坐下来,招呼道:“桀儿,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喂!你们就不管我了!快点给我解穴!”江南月被所有人忽略了。
“小美男!大美男!你们随便谁,过来给我解穴啊!”
“你们这些坏蛋!你们要不就一辈子都别让我有机会解穴!不然我一定会报仇的!”
……
穿过青石板堆砌的小径,风籽鸢与独孤浔齐肩而行。
“浔大哥,你要隐姑给我看什么病?我没有受伤啊。”风籽鸢如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独孤浔也不隐瞒:“风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你可能被歹人下毒,才忘却了有关风以筝的事情。医女白绝秀是江湖上的再世华佗,我相信,她一定能究得你失忆的缘由。”
“你也觉得我就是风以筝?”
独孤浔爽朗一笑,道:“是啊,世间哪里能出现两个如此举世无双,却一模一样的姑娘?”
风籽鸢第一次看到独孤浔如此明媚的笑脸,缓缓垂眸问道:“你也喜欢她,是吧?”
良久的沉默,独孤浔不敢作答。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独孤浔抬手在空中挥了挥,道:“她是个,风一样的女子,可柔可刚。”
风籽鸢浅笑,道:“能感受到,却始终不能抓在手心的女子,是吗?”
“到了。”独孤浔率先走进后厨,“隐姑,我把朋友带来了。”
隐姑从灶台后走出来,将风籽鸢细细端详了一番,也没多作评述,便与她坐到桌前,触腕诊脉。
“姑娘近一月可有与男子行房?”
隐姑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将风籽鸢和独孤浔两人都深深地一惊。
独孤浔心中一沉,是啊,诡香做了许慕辰的妃子,行房恐怕是必须的……
“当然没有!我还是……”风籽鸢立即否认,她本想说她明明还是处子之身,一想独孤浔就站在一旁,赶紧敛了话语。
“隐姑为何如此发问?”独孤浔赶紧追问。
隐姑作了个闭嘴的姿势,继续认真地诊脉,她的眉头几乎要纠缠到了一起。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有两个脉象,一强一弱,稍一诊来,一般的大夫都会立即感受到那个跳动的极为欢快的脉象,马上会以为风籽鸢有孕在身。可进一步诊去就会发现,还有一个微弱的脉象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来,这并不是人正常的脉象,却像是体内寄生着某种生物,时不时吞噬着本体,才激发出如此古怪的脉象。
隐姑终是放开手来,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伴随着轻轻的叹息。
“怎么了?”风籽鸢和独孤浔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比里头躺着昏迷不醒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隐姑起身,走回灶台,继续做她的点心,幽幽道,“堡主,你还是趁早备两副棺材吧!”
“什么?!”
夏铭辰突然跳进后厨来,原来他从刚才起就默默站在厨房外。
风籽鸢站起身来,面上却无太多情绪,“谢谢隐姑了,我也自知命不久矣,只望能在死之前取了许慕辰的狗命。”
“不会的,鸢儿,我不会让你死!”夏铭辰拉过风籽鸢的手,紧紧地握住。
“公子稍安勿躁,我们且听听隐姑怎么说。”独孤浔再问道,“隐姑,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怎么样才能救风姑娘的命?还有,她失忆了,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