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香若无其事地询问另一名站岗的衙差,道:“民女诡香求见陈大人,不知大人可在府中?”
那衙差神色有异,犹豫地说道:“大人有公事,出府巡查去了。”
诡香心中明了,立即追着三狗子到往霞妹家去。
霞妹家门外聚集一群百姓,吵吵嚷嚷,隐约听见了一名女子的叫骂声。
“好你个狗官!不思为百姓谋福利,倒打上了良家妇女的主意,啊!还想一次抓两个一起伺候你,本姑娘今天就要扇死你,扇你个不认祖宗十八代,把你扇回你娘胎里去重新生一遍,好好学怎么做人!”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极有气势,必不是那质朴的霞妹骂的出来的。
“姑娘饶命啊,本官,本官再也不敢了啊!”果然是陈大人那老变态!
“呵,本姑娘要是信你,我就跟你姓!”说着,这姑娘跟着踹了一脚。
那三狗子一下子冲进人群中央,焦急地喊了声:“锦姑娘,我家霞妹呢?!”
那锦姑娘瞧都不瞧三狗子一眼,盛气凌人地骂道:“好你个三狗子,怎么照顾你们家霞妹的!她在里面呢,还不赶紧去看看她!”
诡香挤进人群一看,那陈大人正被一个姑娘踩在地上,浑身被砸满了臭鸡蛋,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真是可惜了这些臭鸡蛋!
这锦姑娘倒是有几分英气,容貌也生的十分得标致,与那清丽质朴的霞妹比起来,可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了,也难怪这陈大人不怀好意。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有些奇怪,诡香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走上前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哎呀,别挥了,姑娘,我看不见!”锦姑娘突然发话。
诡香放下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如何得知我在测试你的眼睛?还知道我是个女的?”
“我是瞎子不错,难道我就闻不见气味了?姑娘身上的香气,我隔一条街就闻见了,掌风之间,这香气忽浓忽淡,难道我还感觉不到呀!”正说着呢,三狗子牵着哭成泪人的霞妹从屋里走出来。
“锦姑娘,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这霞妹——!”三狗子痛心地踹了趴在地上的陈大人一脚,骂道,“你这狗官!今日里我要为我霞妹出口气!”
“哎呀你你你,三狗子!我是你陈大人,你个小小衙差,还想不想再干下去了!”那陈大人趁锦姑娘不注意,从她脚下逃了出来。
“为你这狗官看门,我还不如给死人守坟!衙差这活,老子不干了!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罢,三狗子抄起门边的锄头就往陈大人身上砸去!
“住住住手,我我我要革了你的职,把你关进大牢里去!”陈大人左躲右闪,忽然瞧见站在一边的诡香,赶紧求助道,“哎呀诡香姑娘救命啊,看在我选你当秀女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诡香的嘴角一斜,道:“大人之恩,诡香没齿难忘。既然诡香不能见死不救,那诡香必定等着大人死的时候前去救你。”
“哎呀,人都死了还怎么救!哎哟哟痛痛痛啊!别打了!”那陈大人在三狗子的乱棍之下一路飞奔逃回了府衙。
“姑娘是秀女?”这位锦姑娘忽然对着面前浑身香气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诡香无意久留,见霞妹安好便打算告辞,于是随口道:“没错,我明日还要赶路,今天就告辞了。”
“等等,姑娘明天可是启程北上?”那锦姑娘叫住了诡香。
“怎么了?”诡香顿步,回头问道。
“小女子江南韵楼胡锦儿,也去京城,不知可否与诡香姑娘同行?”原来这盲女竟是江南韵楼胡家独女胡锦儿,不过她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诡香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见她身上还是有些功夫在的,于是警觉地问道:“不知姑娘上京所为何事?”
胡锦儿扬起明媚的脸说:“我呀,要上京去会会狗皇帝今年斗香大赛上选出来的那个香魁,看看此人到底有几分能耐!”
狗皇帝?
呵呵,看来这个许慕辰果然是个昏君,短短几日,已接连两人表达出了对这位皇帝的不满。
胡锦儿似乎自知失言,赶紧补充道:“额,那个,皇帝陛下,恩。你是秀女,以后要当皇帝老婆的,我可不能乱说话。”
诡香一笑,道:“无妨。那看来锦儿姑娘还有一身炼香调香的技艺了。不过,小女子独来独往惯了,你我还是各自上京去吧。”
“诶诶,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跋山涉水,多危险呀!我又是一个瞎子,你怎么放心让我一个人走呀!”这胡锦儿自失明以来,性子反倒是更加活泼了些。
见以无人回应,胡锦儿推了推身旁的霞妹,问道:“刚才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既然是个秀女,一定很漂亮吧?”
霞妹轻声应道:“那姑娘以白纱遮面,霞儿也说不上来,但是端看那双娇媚的桃花眼,霞儿觉着定是个闭月羞花般的姑娘。”
桃花眼?
说到桃花眼,胡锦儿的眼光黯了下来。风以筝啊风以筝,一别三年,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你不是还派人来说,必会来江南韵楼看我吗?
次日一早,胡锦儿也收拾好了包袱准备上京,三狗子却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那个狗狗狗官,昨夜竟然上吊自尽了!”
“啊——?真哒?算他有点觉悟,三狗哥,我这就走了,多谢你和霞姑娘这几日的招待,后会有期!”说罢,胡锦儿在霞妹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同一时间,诡香同她的侍女桃盈已双双纵马于镜湖镇北郊,她们在天未亮之时就已出发。
“诡香大人,我们擅自取了那狗官的性命,会否有些不合适?要是朝廷查下来,可能会影响咱们的大计。”盈儿试探性地问道。
诡香一脸不屑,道:“若非要这狗官亲自呈上秀女画像与文书,我早就取了他的狗命,让他多活了两天,已是极大的仁慈!此事,你休要偷偷告于师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盈儿明白。”
几日后,各路神仙陆续来到京城,想必这京城马上就要热闹非凡了。
银云堂中,独孤浔正在处理堂中事务,忽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抬头看向门外,又是这秋棠坐在门槛上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这小秋棠就这么眼巴巴地等了三年,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她的小姐回来。
独孤浔心中思索着沈少卿的飞鸽传书,那个与风以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究竟会是谁呢?难不成只是巧合?魑魅南下,至今未回,虽说已有消息送来称水镜宫已同意合作,但魑魅一日不归,独孤浔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正想到这里,门外有人来报,说是主人魑魅已经进了京城,可是却没有回银云堂来。
独孤浔暗自思忖了一阵,便命令手下人好生监视住万华苑,尤其注意一个名叫诡香的秀女,一旦发现她入住万华苑,速速来报。这万华苑乃是众秀女入宫前临时居住并接受教养的皇家别院。
勤政殿。
“启禀皇上,这选秀的事宜,老奴已经安排好了。各地的秀女画像和文书都已呈送上来,您看,是不是需要过目一下?”张公公,现任的太监总管,躬着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装满了画卷。他身后还跟着六七个小太监,每个人手上都端着装满了画卷的托盘。
许慕辰并未放下手中的奏折,只是侧头对张公公说道:“这等杂事就有劳张公公替朕费心了,你知道,朕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些。”
“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次的各地选送上来的秀女,老奴会仔细遴选,务必替皇上觅得一位绝世佳人。”这张公公自许慕辰登基以来,突然被重用,一路升到了这太监总管事的位置上,现如今可是忠心得很。
殿外候着一位年约五十的姑姑,见张公公出殿来,赶忙恭敬地退到一边,行礼道:“见过张公公。”
“免啦!”这张公公一跨出大殿,鼻孔便朝上了天,只听他一副命令的口吻道,“刘姑姑呀,这些各地选送的平民女子,可要好好教养一番。她们可不像那些皇家官家的千金小姐那么知书达理,知道吗?”
“是是,奴婢明白,奴婢也是宫里待的久的教养姑姑了,一定把姑娘们教好。”
“知道就好,下去吧。”张公公一抚拂尘,扬长而去。
刘姑姑匆匆带人回了万华苑,今天是第一批秀女入京,她要从头开始,一个一个地好好教养。这第一批秀女中,诡香便是这其中之一。这一日,她带着侍女桃盈在京郊驿站与其他几位先到的秀女汇合,一同乘专派的马车进了城,被直接送到了万华苑。
事实上,魑魅早已潜入这万华苑,为的就是要亲眼看看这诡香的真面目。
当他接到独孤浔的飞鸽传书时,整颗心都震颤了,攥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眼眶却一片血红。他顾不上寝食,不分昼夜,快马加鞭地赶到京城,他好期待见一见这个女子,可是他又好怕,万一她不是风以筝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