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富,你记得哪个刘少勋么?”
田家富喝的面红脖子粗,加上有秘密可听,正兴奋着,一听这话,赶紧点头:“记得。就是以秦明启民跟世荣打架时,打伤了那群记者中的一个,不过,听人讲他是一个大夫。”
“狗屁的大夫!这家伙看上去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大夫,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么子支援我们武器,支援我们钱财,小恩小惠之后,图谋的却是整个王家……让我王家吞并你们三家,最后,却想把我干掉,好……好……”
话没说完,王世华看起来酒劲上头,向后倒去。
“还不快把家主搀扶下去休息?”何梅起身命令,随即,对众人笑道:“家主喝醉了,尽是胡言乱语,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面露笑容表示理解,可目光闪烁,显然,其内心已经对王世华的话和何梅欲盖弥彰的说法,有了活跃的想法。
3月6日,农历正月十六!
因自愿加入王家的灾民越来越多,越来越踊跃,在八爷的建议下,王世华下令:凡是合格加入王家的人,都必须接受身体检查。本来,这点让很多灾民有些无法适应,认为这是歧视自己,可王世华却言明:凡是有病者,王家将免费为其提供一定的医药费。这样一来,灾民的议论声立即消失,自愿接受身体检查。
天未亮,杨光明带着自己的老婆和一大群大夫来到镇东口,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天色刚亮,刚刚检查了六户人家,都合格,第七户,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等对方坐下后,杨夫人边掏出一块手绢边笑道:“小妹,麻烦你搂起右手衣袖,我给你把把脉。”
“大姐,我这身体好像有点毛病,最近老感觉胸闷,身体痒痒。可没钱看病,您看……”边说还边抓了抓手臂。
“没事!家主讲了,只要加入我们王家,第一次看病的钱,我们王家包了。”
原本以为对方最多就是因为灾民挤在一起,虱子多了,咬的痒痒,杨夫人也没在意。边说边笑看着对方,等待着。
对方犹豫了一下,扫了杨夫人几眼,大概是受到她眼神的鼓励,鼓起勇气,伸出右手,拉起了衣袖。右手腕上有几颗米粒大小的鲜红色斑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虱子咬过后留下的小疮,可杨夫人仔细一看,惊的立马站起来。
那姑娘见杨夫人这反应,本就有些担忧和羞愧的她,心头也是一惊,赶紧慌乱的要放下衣袖。
“你等一下,我好好看看。”
说着,杨夫人掏出一个银制夹子,一点点地拉起姑娘的衣袖,越往上,露出的鲜红色斑点越多。躬身,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后,杨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体,尽量露出没事的笑容,可语气却有些颤抖,道:“你确实有皮肤病,但到底是不是,我也没把握。要不这样,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我男人叫来给你确诊。”
没等那姑娘说话,她就对不远处正在喝茶的杨光明叫道:“光明,你快过来,帮我确诊一下。”
同样没等杨光明答话,她就快步向杨光明走去。
“光明,坏事了。那个妹子好像得了麻风病……你别看她,也别叫,这事万万不能让人晓得,否则,一乱起来,大家都得死。”
自古以来,大家对麻风病的态度比现在大家对‘爱死病’还要恐惧万倍。毕竟,跟爱死病皮肤接触还不会被传染,可跟麻风病只要沾染,多半都会被传染……我记得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某座城池,出现了两起麻风病,结果,全城被封,胆敢出来的全部被乱箭射杀,无人敢于徇私。最后,这座城池数万人被灭,少数几个活下来的,也被人直接射杀,全城无一幸存。
可见麻风病的威力绝对是当世第一瘟疫,一个不好,王家全族都得立马完蛋。杨光明夫妇没当场叫出来,已经是万分难得了。
“你跟她接触了么?”
“没有,我发现得早,用夹子看的。”
“夹子要收好,等下一起烧掉后深埋。”杨光明边带上口罩边吩咐:“你现在马上到隔离室,不能跟人接触。”
“我晓得,你自己当心一点……要是我感染了,你千万别心软……还有,我死后,你找女人我不反对,可要敢对我们儿子不好,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当时对付麻风病者,心狠的是直接打死,心善点的则是将其流放到无人区隔离,任其自生自灭。
亲自把老婆送到隔离室,杨光明转身找到大狗子,肃穆的吩咐:“大狗子,你偷偷地告诉大家,戴上口罩和手套,让枪兵们枪弹悄悄上膛。要是那个正要接受检查的妇女敢闹,直接打死,万不可犹豫,否则,我王家甚至整个县都得成为鬼域。”
“光明,出了么子事?”
杨光明看了那姑娘一眼,想了下,对大狗子小声道:“你听到后,万万不可叫出声。”
“恩!”
“我堂客讲,那个妹子很可能是麻风病人。”
“嘶~!”就连这冷吸声,也是变着音量在颤抖,可见大家对于麻风病的恐惧。
“对了,赶紧到保靖团,让他们立即全体出动,把我们这边区域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再禀报家主,让他立即关闭老司城……无论是镇上还是老司城里,现在开始,百姓不许上街,所有大夫立即上街刷石灰粉,所有水井里立即投放石灰粉,两天内,任何人不得从水井或者河里挑水喝……这样一来,就算我们这片区域爆发了麻风病,也能最大限度的渐少波及的范围。还有,这事万万不可对别人讲,否则必定大乱,死的人更多。快去!”
“好!”
杨光明戴上手套,做好了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防御后,来到那位姑娘面前,轻言细语的笑道:“妹子,我堂客医术低,还得麻烦你把右手臂露出来,我帮你再看看。”
“大夫,他们这是?”姑娘知道自己有病,本就有点羞愧,来接受检查,心思自然敏感,先是见杨夫人跟杨光明嘀嘀咕咕半天后,杨夫人直接走进一间简陋的木房子里就没出来了,然后又见杨光明跟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嘀咕了半天,那大汉走时,还畏惧的看过来一眼,这让她很不舒服,如今,又见那大汉带着几个人,提刀带枪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让心思敏感的她想不猜疑都难。只因病人对大夫的信任,才会下意识的想从杨光明这儿寻找到安慰性的答案。
“没事。”杨光明边认真检查边说:“最近总有些地痞流氓前来送死,他们专门挑您这样的漂亮女人下手,已经打死两拨了,却还是有人敢来冒犯,为了您的安全,他们才会如此看你……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多想,他们会保护你的,定……定……”
“多谢!”姑娘松了口气。可杨光明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很确定,自己离麻风病不到半米,就算心态再好,可一想到极其恐怖的恶果,谁能镇定如初?
杨光明做下,翻看着这位姑娘的资料:她叫田金花,今年二十二岁,是贵州吴桐县人,她男人上山采药不慎跌落悬崖而死,相依为命的儿子病逝(因无钱看病,病因不明),她听闻王家强盛而富足,家主对百姓很好,便想投个安生之所,顺带着再嫁人,以求下半生能有个依靠。
“妹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儿子得了么子病?”
“不晓得。”
“那他病逝前,身上有么子症状?”
“浑身很痒,胸闷……这是他讲的。”
杨光明心头有数了:估计你儿子还有别的病,但你的麻风病是被你儿子传染的。
“那你这一路走来,跟么子人接触过么?”
“我是不详之人,克夫克子,加上怕被人欺负,路上别说是投宿,就是跟人讲话都不敢……大夫,我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越抓越痒,而且,还腹泻,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杨光明多多少少动了口气:万分感谢你有这想法,否则,你这病源体一路走来,天晓得会散播给多少人,我王家铁定得禁止外地人进入,那损失可就大了。
“那您么子时候到这里的?”
“昨天晚上到的。不敢跟人挤,就在河边的柳树下蹲了一夜。”
“金花妹子,我也不瞒你,你这确实得了皮肤病,需要隔离治疗,免得传染给别人。”
“我猜到自己得了这病,也不想传染给别人,所以一路上除了跟人打听一下怎么走之外,都不敢跟人讲话。可我……我……我没钱。”
“没事,这点你只管放心,治病的钱,我包了。”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田金花一把跪在地上磕头。
杨光明是绝对不敢与其有接触的,只能象征性的做着扶她的手势,道:“你快起来,快起来。”
“金花妹子,麻烦你现在跟我走。”
“好!”
等把田金花领进一间隔离室,为了能让起安心在这里接受治疗,杨光明不得不继续忽悠:“金花妹子,您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吃喝拉撒都不要出去,会有专人来伺候你。希望您体谅一下。”
“我知道,只是怎么好意思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没事,这是家主的规定。既然你前面的都通过了,已经是我王家人了,就该享受王家的待遇……好了,我先到外面帮你把分给你的房子和田地领来,你安心住在这里便是。等病治好了,再回新家过好日子。”
“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金花妹子,你这一路提心吊胆,大老远的来投靠王家,肯定很累。我这里有两片药,你先吃了,睡一觉,醒来后,精神头好了,我们再商量怎么给你治病。”
出于对杨光明的信任,田金花从桌上拿起药片,很快就睡着了。
杨光明看着熟睡中的田金花,右手放在腰间——手术刀就藏在那儿!目光时而阴冷,时而怜悯……动不动手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