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你明知她身世,还将其留下,挡了不少那边的人,将唯一的两颗化急丸赠她为其母亲治病,助她寒池脱难,救她于江枭之手,丫头心悦于你亦理所当然,你为她付出至此,说无半点情意老夫宁可信大虫会飞,姑娘家家都被你逼的自己送上门来你为何这般冷漠苛刻不接受她?”顾予琛屋内,鸩老头正为雪葺打抱不平道。
“我身负蛊毒最多还有五年的寿命,门内又有血海深仇未报,怎能为片刻之欢愉耽误她一辈子。只得趁我还在,多教她学些自保的本事,往后回左相府面对那些善谋权算计之人也不至于吃亏。”顾予琛面上虽平静,眸中的苍凉却被鸩老收在眼底。
“唉!老夫老了,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之人心中所想,爱就爱了,恨便去恨,本就时日无多,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与她。早知如此老夫该将这‘鸳鸯绵’药性再做强些,也好成全雪丫头对你的一片痴情。”鸩老烦闷的搔首,甩出房门。
“雪儿...对不起。”顾予琛喃喃自语。
仿佛高估了这“鸳鸯绵”,我运行内功走遍周身顷刻之间药已被排出,我松了口气,顾予琛想必也早已安然无恙。
笃笃笃,有人在屋外敲门。
“谁?”我问道。
“雪儿妹妹,是我。”是林媚儿的声音。我上前开门。只见她忙的迎上来里里外外的审视着我。见我无事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媚儿姐姐,我想哭。”自打我入门到现在两年时光,林媚儿赠我发簪,在及笄时又亲手将五彩缨系在我发髻上,告诉我只有以后得相公才可取下。又在我烦闷之时与我谈心,执行任务受伤时为我敷药,待我如亲姐姐一般体贴入微。
她安慰的拍了拍我,“想哭便哭出来罢,哭出来会好受些。”我将头紧紧埋在媚儿姐姐衣襟之前,呜呜呜地泣不成声,“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该期待太多,不该如此做。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从他身上感受哪怕一点点于我之情。”
“主上他心中有你。“媚儿姐姐思索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我撇了撇嘴,“媚儿姐姐就别再安慰我了,他今日已清楚明白地拒绝我了。”
“哦?那你可否和姐姐说说他是如何拒绝于你?”媚儿姐姐用绢帕将我面上的泪痕拭去,轻声细语道。
“我将...”我有些顿了顿有些晦涩接着道:“我将鸳鸯绵混入酒水之中与他同饮,他将酒一饮而尽后酒壶掷在了地上。”想到当时难堪之景,泪水又从早已哭红的眼眶中奔涌下来。
“......莫再哭了,姐姐的心都快被雪儿哭碎了。你说主上他将你敬的酒一饮而尽?”林媚儿有些纳闷,主上身经百战曾百胜,潜伏窃听下药皆是高手之中拔萃,怎会在饮酒时嗅不出这“鸳鸯绵”来。他若有心想要拒绝雪儿又怎会将酒饮下,可他若不想拒绝,又为何将酒壶掷地,不干脆要了雪葺?
“他确实饮下了,还说‘今日乃是你的喜事,你敬的“酒”我便饮了’希望我以后执行任务之时,胆大心细,破釜沉舟。”我一字不落的向媚儿姐姐说道,想要她能给予一个能抚慰我的诠释。
“如此便对了!主上他乃是潜伏用药下毒窃物的高手,又怎会嗅不出你酒中之药,他愿一饮而尽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至于...将酒壶掷地拒绝你,怕是他自知时日无...”她顿住口,意识到自己似乎道错了什么。
“时日无...什么?”我心中猛的剧烈一抽,似快要窒息。“没什么,没什么。”林媚儿慌乱的拂了拂袖,“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主人怕是要四处寻我了。雪儿妹妹早些休息。”说罢便急忙而去。
“时日无多...“顾予琛他为何时日无多?我焦灼地在房中踱步,想要知道此消息是真是假,若是真......那他...还有多少时日...可这样直接去询问,以他的性子自己必然不会问出什么,如何是好?对了!鸩老头最善用毒用药,顾予琛若真时日无多,鸩老头一定知晓具体情形。可姐姐方才在我面前说漏了嘴,现在去找鸩老头,定然问不出什么。对了,铎大哥乃是他的暗卫,可能会知晓些什么,如今只好问他了。
想到这,我连忙来到南室,不知他今日是否有任务,“在吗?”我扣了扣房门,屋中不做声响,果真不在么?我又扣了扣门,半晌,屋内之人才道:“何事?”我一时语塞,“铎大哥,我可否进去与你说。”
门被悠悠打开。只见铎屋内的桌子之上摆着一个盆,盆内的血还未来得及处理,他的腰间还在流着血,“何事?”他一边习以为常地处理着腰间的血一边问道。
“你的伤...”我拿起一旁的碎布条,想要帮他包扎,谁知他退后一步,“无事,我自己来,你找我何事。”他言语中带着刻意的疏远,“主上他...还有多少时日。”我忐忑的问道,惴惴不安的心似乎要从喉咙之中蹦跳而出。
“五年。”他似乎对我突然知晓此事并不惊讶。
一瞬间,我只感觉心口剧烈的抽搐起来,身体如刚接受过五雷轰顶一般,软软的瘫在地上。
“若你愿,五年尔尔,日后便是一人。若你不愿,迟早放下罢。”铎注视着眼前憔悴的人儿,心中有些不忍。
五年尔尔,迟早放下。这两句萦绕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不知过了多久,铎大哥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你且回去休息吧。”
“铎大哥,你可有不易被发现药性强些的媚药。”我缓缓闭上双目,一滴清泪划过眼角。
“怎么?”莫非她想要...铎的心中一惊道。
“......无事,若没有就算了,我只是随意问问,告辞。”我失神答道。
“并无,你可向鸩老讨,你...”他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合上了嘴。
第二日晌午,我找到鸩老头,“呦,雪丫头来了,好几日不见让老夫好好看看。“他像往常一样于我热情地招呼,想必昨夜媚儿姐姐并未和他提及与我说漏顾予琛之事。
“鸩老头,可否给雪丫头一种药?”我摇晃着鸩老头的胳膊向他撒娇道。
“别摇别摇,老夫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架了,你且说是什么药,我给你便是了。”鸩老头道。
我有些忸怩道:“就是...比鸳鸯绵药性大些却不容易被发现的药...”
“嘶...我们雪丫头有出息了,那我可得好好盘问盘问,你当真想好?要知这事开弓可没回头箭。”他用眼神瞅了瞅我印有守宫砂的左臂。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好了。”
“哈哈哈,好好好好好,有魄力,不愧是老夫所欣赏的雪丫头!老夫支持你。”说罢他从药屉中取出一颗如拇指一个关节大小的香。
“将衣服用此香熏过后晾一日,而后着那衣服去见他,不到一刻药效便会发作,且此药只会对男子有效,对施用者并无任何影响。”鸩老头坏笑道,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谢谢鸩老头。”我谢过他后回去开始准备。
林媚儿见从内屋走出,“主人,如此做真的妥么?毕竟...”
“成全一个情窦初开女子的痴心不好么?”鸩老头反问道。
我将鸩老头赠的香点燃,选了一身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暗暗下了下决心。彳亍到他门前道,“主上。”
“门未锁。”顾予琛道。
他正在研磨不知要写些什么。我凑上前去,俯案回首盯着他,“怎么了?”他疑惑的问道,雪儿是换了香粉么,为何今日身上的茉莉味改成了一股幽然的兰花味。
“我...我换了新的香粉,想让主上看看怎样。”我有些忐忑道,可别没等药发作便被赶出去了...
“我喜欢你之前的香粉,此香嗅起来有些浓郁。”顾予琛坦诚的答道,我愣了一下,心想:如果只有前四个字便好了。
见我杵在原地不动,他问道:“还有何事?”
怎么还...心中尴尬煎熬,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主上,我...”
“你说...”顾予琛心下茫然,雪儿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那日说她太过严重今日找我辞行的罢?不可!我不允许!想到这,顾予琛感觉到心中烦闷燥热,身体不受控制的将眼前的人儿揽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我措手不及,鸩老头的药当真厉害。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顾予琛盯着怀中人的双眸,咬牙切齿道。
“我......我只是...”望着被放大的顾予琛的颜,我紧张难安,不知如何回答。
“又是媚药...!这鸩老头怎就不教你些好的!”顾予琛强忍着身体的渴求,一把推开怀中的我,“走!”顾予琛气息开始变得不均匀起来,呼吸由缓变促。眼望着他又再一次将我推开,我鼓起勇气上前紧紧的环住了他,“趁我还忍得住,滚。”
“我不要,顾予琛,我喜欢你,我不要放开你,不要拒绝我。”终于说出心中所想的我泪水水奔涌而出。
“雪儿......你会后悔的。”我喜欢你不要放开我,不要拒绝我,这几句话如匕首般深深的刺进顾予琛的心口,对不起雪儿,我身负血海深仇,只有不到五年可活,如何受得起你如此倾心相待。“只你一人,此生不换。”我坚定的说道,缓缓闭上双眼,“五年也好,五月也好,只要同你一道,无论再苦。我甘之如饴,你可否留个期许给我,教他代你伴我。”
“...原来你都知道了,雪儿...雪儿...我给不了你一世,护不住你一生,有何德何能得你倾心至此。”顾予琛道。
“莫要再讲...”我用指尖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雪儿,从今而后你姓顾。”说罢,他转身横腰一揽置我于榻上,欺身而下,重重的吻了过来,似乎要将之前所有的隐忍弥补回来,自此不再压抑自己心中之想。
“怕不怕?”他的气息早已紊乱,如玉的肤上被度了一层红霞。
“不怕。”因为有你在...我用双臂稳稳地环住顾予琛辽阔的背肌,闭上了双眼。
“顾雪葺,此生即使碧落黄泉,我再也不会推开你。”顾予琛轻啜眼角的泪珠,疼惜的吻了吻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