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轩终于联系到了钱琳琳。
多方的打听,各种信息的咨询,他终于找到了钱琳琳。
他跟钱琳琳已经十年未联系了。
所以,当收到钱琳琳联系方式的那一刻,他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年少的执念,终于有机会幻化成希望的种子,让他重新追求他年少时爱而不得的姑娘。
如果你问高中时的王浩轩,为什么如此痴迷于钱琳琳,年少的他会腼腆一笑,羞涩的说一句:“没有啦,高中生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的。”
但是这话并不是他本意,他对学习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兴趣,那是他喜欢的人发表过的言论。
王皓轩初中上学时成绩还可以,一直处于中上游。父母都是普通的县城公务员,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收入非常稳定,他从未为缺钱而担忧烦恼。父母之间感情也非常和睦,两个人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王皓轩从小耳濡目染。也一直向往这样相知相伴一生的爱情。
和其他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庭不一样,王皓轩父母对他并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要他健康开心快乐就好,成绩中上游,考个普通的一本就可以。等他大学毕业了,可以回到小县城,也考个他们单位的公务员编制,一辈子平平淡淡就行了。
本来王皓轩也一直是这么规划的,直到高二时,他遇到了表妹的高中同学钱琳琳。
高二刚开学的那几天,天气异常的热。上午放学后,他在表妹张雨涵教室外面等着,今天中午他父母请亲戚们吃饭,他来接张雨涵一起去他家。
向教室张望的第一眼,他看到了钱琳琳。
他对她一见钟情。
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的心。
中年时的王浩轩也常常笑着问钱琳琳,为何命运安排他在那一刻爱上她,她当时明明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是不是她就在那刻故意对他施展了爱情的魔法。
没有人知道爱情的萌芽为何突如其来的产生。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难以令人琢磨。更令王浩轩意想不到的是,年少懵懂时第一次爱上的人,是没有办法从心中轻易抹去的。
他也不曾料到,他至此再也无法全心全意的爱上别人。
对钱琳琳一见钟情的王浩轩,陆陆续续从表妹的口中,知道了钱琳琳的好强和刻苦,也知道了她好强刻苦的原因:
钱琳琳的家庭一直希望生个儿子,可惜生了个女儿。她父母又因为用了所谓的偏方,没有办法再生。她妈妈心中因为有怨气,觉得一生没有办法实现生儿子的愿望都是因为钱琳琳。如果不是这个丫头以女儿的身份先出生,她不就有儿子了么。
钱琳琳的母亲小时候常常对她责骂甚至动手,只有在她考了好成绩时才会喜笑颜开,夸她“好闺女,比男孩强。”所以钱琳琳一直以她的分数为骄傲。学习成了她每天脑海里心心念念的最重要的事情。
王皓轩在少年时听到这样的故事后,对这个姑娘的爱意中又增添了很多复杂的感情,有敬意又有同情有惋惜有心疼。
他曾经在表妹张雨涵的怂恿下,给她写过一封信,想要鼓励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爱意,也想要要鼓励她,告诉她: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起努力。”
“如果命运对你不公,那我们就一起携手改变它。”
很可惜,这封信,钱琳琳并没有拆开看,也一直不知道从学生时代开始,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守护自己。
她曾经略带偏激的认为,“一切早恋的人都是因为不务正业,长大后没有出息。”这个思想是她父母灌输她的。她深信不疑。
听说她当时这样的言论,王皓轩没有辩解,他想要通过实际行动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证明自己。
于是在高二高三那两年,本来每次九点半下晚自习回家倒头就睡的王皓轩,开始发奋读书到十一点半。早上六点起床后,哪怕刷牙洗脸时,他也在利用碎片时间去背英语单词和语文诗句。
寒暑假他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过年也没有出门走亲戚,蓄势待发为高考发力。
他本身学习的知识功底还可以,只是高一时觉得自己考的上大学,自己也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去上什么名校,所以他高一时学习还算认真,但是绝对不能算刻苦。
在一些同学头悬梁,锥刺股沉迷于题海战术时,他会悠哉悠哉的读一读《古文观止》《国富论》《资治通鉴》《资本论》等和刷题提分无关的书籍。那是他父亲推荐他看的。他父母也很佛系,对孩子考拿一名考名校的事情表示随缘就好。高一班主任曾劝过他,让他再多下点功夫,他也总是笑一笑,不放在心上。
但是,在遇到了钱琳琳后,他沉睡在男人基因里的好胜心、英雄主义和斗志瞬间被激醒了。
他立即下定决心,要发奋用功,要考取名校,要向心爱的女孩证明自己。
天遂人愿,他的成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最终鲤鱼跳龙门,他成为当年学校唯一考上清华的学生。之前教过他的老师们都纷纷称赞他为“一匹低调沉稳又有实力的黑马”。
高中学习就像是一场马拉松长跑,很多人开始时太用力,导致到最后一刻已经体力不支难以为继;也有一些人刚开始保持了比较好的状态,从中途开始,大步流星迈开步子,最终超越了自我。
钱琳琳显然属于前者。她高中时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父母的情感压力和时不时的言语暴击让她出现经常失眠和眩晕的状态。
高考前她一夜未眠。
成绩出来了,她考的并不理想。
父母大失所望,免不掉又是一顿责骂。
王皓轩在大一时一直和高三的表妹保持着联系,就等着表妹张雨涵高考结束了,有各种合理正当的理由去找高中毕业的钱琳琳,没准她能报考北京的学校,那么,他就有机会和钱琳琳在大学时谈恋爱了。
可是等张雨涵真的高考结束了,张雨涵却联系不上自己的同桌钱琳琳。
原来,钱琳琳高考没有考好后万念俱灰,删掉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个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了大学。
多年以后,钱琳琳回忆起这段时光,仍然忍不住唏嘘感慨: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知道有个人为了她而考上清华,默默一直在等她,那段黑暗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煎熬?
如果当时她看了当年那位少年给他写的那封信,在苦难的环境下,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绝望?
可惜,她的执念和过于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在青春年少时错过了他,错过了黑暗时刻的那一道光。
钱琳琳上大学后,家里就不再出一分钱给她。一是因为穷,二是因为父母觉得没有必要。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独立。”父母对她说。
她点点头,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学费用的是国家助学贷款,生活费她就自己挣。家教、洗盘子、发传单,学校的勤工俭学……她每天都在努力的挣钱。寒暑假也不例外。
幸运的是,有次她的老师看她可怜,好心带着她做了一个翻译项目,一次性发了三千块钱。她开心的给自己和母亲买了个新手机。
有一天,好久没联系的妈妈突然发来了消息,她兴冲冲的拿起手机看,结果发来的确是KFC餐厅的兼职招聘信息。
她第一次冲妈妈大发雷霆:
“妈,我给你买了手机,你却只给我发兼职信息!”
“想帮你找个工作而已,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生气什么!”她母亲在手机另外一端对她吼道。
她哭了,她的几个舍友纷纷安慰她,都站在她这边批评她妈妈的不对。
“有毛病吧。你都给她买了手机,她还给你发兼职信息。”性格火爆的舍友周思宇忍不住吐槽。
听到这句话,哭泣的钱琳琳冲周思宇摆摆手,“算了,不要这样骂她,她终究是我妈。”
周思宇立即捂住嘴巴表示歉意,另外两个室友都持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努力的安抚她。
接下来几天,她的室友们都纷纷以各种理由请她吃饭,钱琳琳开心的接纳之余,也会用兼职挣来的钱请同学们吃水果。
所以虽然没有去到一个特别有名气的大学里,但是好在同学们和老师都对自己非常友善。她的大学时光也没有那么难熬。
但是,父亲的一通电话差点让她想去办理辍学手续。
“唉,我得了肾炎,每个月要花很多钱吃药,这些药医保都不报销,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们已经没钱吃饭了。”父亲在电话里说。
钱琳琳一听,感觉天都塌了:“那我要不要跟学校申请休学手续,我去打工吧……先一起把眼前的难关克服了,我再回学校学习。”
“嗯……那倒也是不用的吧……你每个月要是有余钱,能打点钱回来就好,没有钱也没事,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可是你们都没有饭吃了!”她焦急的说。
“嗨!我那是为了督促你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怕你在大学里贪玩,故意那么说的。”
依然担心父亲是为了怕自己休学,而隐瞒自己的病情故作轻松,钱琳琳火急火燎的请假跑回家一探究竟。
一到家,却发现父亲在院子里和人打麻将。
确实是得了肾炎,药品也确实有点贵,只不过还好病的不严重,药也都买得起,家里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都说了是怕你贪玩,想让你让你好好学习督促你的嘛!”父亲一边打麻将,一边解释道。
震惊伤心之后,钱琳琳生气的冲上去,掀倒了那张简陋的麻将桌。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做出的抗议,也是最剧烈的一次反抗。
但是在回学校的火车上,她就后悔了。
父亲还生着病,她还这么气他实在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父亲一定觉得自己很令他丢脸……自己读过书念过大学,不应该和没有上过高中的父母计较那么多。
这个事情的闹剧,以钱琳琳真诚的向父亲道歉结束。直到她大学毕业,父亲也再没有跟她主动打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