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脑细胞！人出生时的脑细胞大约是120亿个......”她继续。
“岂止！”我打断她，“120亿只是脑神经元......”
“对，不用管那些胶质细胞，它们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我反驳。
她做个手势，让我闭嘴。
“脑神经元是不能再生的，这个你知道，”
我点头。
“研究证明，当脑神经元的数量低于30亿时，大脑就不再运转，也就是所谓的脑死亡，而人们发现，在130岁前，脑神经元基本是线性递减，每天10万，每年3650万，到130岁时，大约还剩80亿；但是从130岁起，这些细胞的年死亡量会加速，呈自然对数式递增，”
我的嘴又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
“准确地说，剩余细胞量和年龄的函数关系是，”她边说边在屏幕上写：“
Mn = M130 * {1- 0.1022 * Ln[（n - 128)/1.003]}
刚才说了，M130为80亿，那么套一下公式就知道，当n=582时，剩余细胞量，M582，大约等于30亿，换言之，脑死亡的理论年龄为582岁。四舍五入，所以说人的自然寿命约为600岁。”
“非常清楚，”我拍手称赞，然后问：“那么你刚才说的研究，那些关于脑细胞的，有进展吗？“
“基本没有，”她叹口气，“我们家族就这个问题已经研究了四百多年，但所得到的K人脑细胞都不理想。怪得很，我们在其他细胞方面，包括神经细胞，都获得了很理想的结果，但就是脑的不行。”
“那么，600岁就是人类寿命的天花板咯？”
“也不一定，因为其他人也在研究这个问题。”
“其他人？
“是的，这个问题是个特例。”
“特例？”我越发糊涂，不知她在说什么。
“噢，”她笑笑，表示明白我的困惑。“刚立国那会儿，长老会为了避免家族之间的竞争，对主要行业做了分配，并限定只有得到某项业务的家族才能从事相关的研究、制造和销售，换言之，就是特许经营。所有和生命科学有关的产业都归我们家，所有和机器人有关的给了纳布科家族，等等。”
“所以，细胞研究只能由你们家进行，”我接话。
她点头，“但两百多年过去，我们迟迟拿不出结果，而掌权的那批长老都五百多岁了，他们急啊！”
“可以理解，生死事大。”
“于是，长老会就破例将脑细胞研究开放给社会......”
“所以，纳布科家族就进来了......”
“你怎么知道？”阿依达有些惊讶。
“明摆着啊！”我很是得意，“既然你说所有和生命科学有关的都归你家，而他创造了眼膜......”
“你反应够快！但他还不是主要的，目前最领先的是唐豪瑟。”
“唐豪瑟？”我边重复边想，“果不然，我今天和歌剧扯上了！”
“他家专营飞船和宇宙探索器。”
“这行可跨的不小！”我啧啧，“纳布科我可以理解，毕竟机器人、AI和大脑还是有共同之处......”
“无论如何，唐豪瑟弄出了可以替代神经元的芯片，目前他已经能够合成大脑的触觉模块，”
“就是说？”
“我们切除了K人的顶叶，然后把他设计的触觉模块连入大脑，在接受实验的四个K人中，两个的触觉恢复到80%以上，一个52%，一个21%......”
“真了不起！”我又啧啧了两下，“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用K人做实验，太不人道，人家瑞士早就禁止了这种做法...........”
不知道是因为我嘴里发出的声音，还是说的内容，总之，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你真嘚啵！” 但她顿了一下后，说，“我可以理解你的观点，而且，我们这儿也有人和你一样，反对使用K人......”
“谁？”
“以唐豪瑟为首的那帮人。”
“但他不同样用K人做实验吗？”我诧异。
“不用K人，他就无法展示他的成果。当时，他提出用模拟信号代替K人的感觉，但被长老会拒绝。此事之后，他再也不对外介绍他在脑细胞方面的研究，我们现在知道的，大多是猜测。听说进展不错。”
“对啊，模拟信号！科学都这么发达了，你们还用人做实验......”
“K人，不是人，”她纠正我。
“那也是人......”
“不仅不用K人做试验，”阿依达大概没听见我的嘟囔，“唐豪瑟还要求结束繁殖和使用K人，而且他和他的追随者都拒绝使用K人器官......”
“那么，他们的寿命应该短咯，”我打断她。
“理论上应该如此，但一百多年来，他们没用过K人器官，却都活得好好的，一个没死，所以大家相信唐豪瑟一定在合成器官......”
“这岂不侵犯到你家了吗？长老会不出面干预吗？”
“找不到证据，但这肯定是事实。
“何以见得？”
“看看极限过载就知道。”
“极限过载？你是指人体可以承受的最大加速度？”我问。
“是的。普通人的极限过载大约是3.5个重力加速度，也就是说3.5G，经过训练的宇航员可以达到9G，而用K人器官置换后，人的极限是16G。”
“这很重要吗？”我不明白。
“至关！因为飞船必须在它发射后的40分钟内达到其巡航速度，而巡航速度的大小，决定飞船所能够到达的距离。以前，人们采取环飞来脱离或者进入某个星球，现在不同了，是直飞。”
“如果载人的话，人的身体必须能承受住极限过载！”我开始懂了。
“是的。现在的飞船，分为月飞，就是往来于月球和地球之间，它的巡航时速介于20到30万公里......”
“什么！？时速30万公里？”
“对，一个小时多一点儿你就可以到达地球，如果你坐快月飞的话。”
“除了月飞，还有什么？”
“时速在40万到80万公里的类地飞、”
“类地球行星，火星和金星之类的。”
“正确！”阿依达点头。“时速介于80到140万公里的类木飞，以及大于140万公里的超远飞，但超远飞只能搭载机器人。
“因为人体受制于极限过载？”我猜。
“是的。我刚才提过，用K人器官置换后，人的承受极限是16G，你算算就知道，载人飞船的最大巡航时速之所以被限定在136万公里，就是因为16G这个天花板！”
我默算了一下，点头同意。
“这就是目前最远只能把人送上海王星的原因。”她补充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些和唐豪瑟有什么关系？”
“还没看出来？秃子头上的虱子啊！”她竟然用了句歇后语。
“恭请娘娘明示，”我半开玩笑地回答。
“唐豪瑟主营什么？”
“飞船。”
“他儿子卢纳到过创神星......”
“到过创神星！这我如何能猜到？你可没告诉过我这事儿！”我摊摊手。
“你老糊涂了！我说过，八年前，一百三十二天，巡航时速两百万公里！忘了？”
“没错，可你说那飞船不能载人......”我纠正她。
“正确！因为需要承受23.6G的极限过载，但卢纳的确去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研究了监控系统所提供的数据和影像。”
我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你们家和唐豪瑟应该是敌人，我猜？”
“敌人，这个词可能有些夸张，但对手是肯定的。你可以想象，如果不再使用K人，马克和我们这个家族将失去一多半存在的意义。如果唐家真把合成器官弄成了，加上他们有飞船，那将会非常可怕！”
9
我想不起来是如何离开了阿依达，也不记得是否吃过饭，不过，肯定是没凸凹过，否则，我是不会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