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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百花宴

次日清晨,我早早便起了身。昨夜下了一场雨,惹得我心血来潮,提过一只篮子,也不将探春唤来,便出了屋门。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停了。脚下的鹅卵石地板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泛着水光。摇曳的芦苇柳絮,被镀上晶莹的露珠,此时正一滴一滴的落入湖面,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还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为这经过春雨洗礼的早晨弹奏着美妙动听的乐曲。

走到一株玫瑰面前,晶莹的指尖小心将花瓣摘下来,放进篮子里。花儿易逝,便如同这人一般,只有那短暂的花期,想到这,我不禁有些伤感,但这并不单单是因为这花,反而是为自己往后的日子而略显忧愁。

“呦,这是干嘛呢?”

我闻声一惊,待看清身后的人,我微微朝她福了福身子,道“二姐姐。”

来人一双柳叶细眉,生的不算美貌,却也不差,只是她身上那傲慢无礼的气势让她显得有些不好相处,长得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那一类型的吧。

不等我问话,便见她朝我开了口。

“三妹妹兴致不错嘛,一个戏子生的贱人,也配摘这玫瑰。”

我看她瞪着我,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心中莫名的烦躁。若不是为了母亲,她又怎么会让她随意欺负。

“二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着为大家做一碗花羹罢了。”

“呵~”苏雨禾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眼底全是厌恶。

“贱人就是贱人,有什么资格做花羹,我还怕你这恶心的玩意儿脏了我的嘴。”

我平了平自己的心绪,强烈扯出一个笑容道“二姐姐说的是,若无它事,那我先走了。”

“站住。”

“我让你走了吗?”

我原本停住的脚步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方才停下。

“二姐姐还有何事?”

只见她翻了个白眼,摇了摇胸前的扇子,一脸不耐烦的道“爹爹让我来问问你,今日李夫人的百花宴,你去不去。”

还未等我说话,她又抢先说道“要我说,你去了也上不得台面,别丢了爹爹的脸才是。”

我心中升起一股怒意,眼底透着冷意,在答话前转瞬即逝。

“不劳二姐姐费心,我定当谨守本分。”

苏雨禾甩了甩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气冲冲的离去。

我眼底暗了暗,提着只有几片花瓣的篮子朝院里走去。

刚到门口,便就瞧见一脸焦急的探春风风火火的朝我跑来。

见着我,脸色才缓和下来,急开口道“小姐你跑哪去了,刚刚老爷派人来问您去不去百花宴,奴婢瞧您也不在,也不知道该应了还是推了。”

我拍着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我知道了,放心吧,没事的。”

百花宴?怕是没那么简单,也不知前路又有多少机关陷阱在等着她跳下去。爹爹究竟是何用意,平日这些场合他是万万不愿意让她去的,怕的就是她庶女身份落人口舌。

今日又是为何?我思来想去,也终是想不出什么。

早膳后,我装扮好之后便上了一辆马车。来到李府门外,我瞧着进进出出的夫人小姐们,心中一别扭,想到一会儿要应付这么多的人,向来喜静的自己,莫名烦躁。

但我终究还是踏进了那个后怕的门里。李府看起来很大,一路走来,花啊树啊的,少不了。我附在探春耳边说道“在这里不比苏府,凡事都谨慎些。”

“嗯,小姐放心。”

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最终跟着家丁来到了大厅,那家丁指了指我的位置,我一看,那座位是最后一排,还靠了最后。

不忍皱了皱眉,但还是乖乖坐下。瞧着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纷纷落座。

我知道自己不过就是来凑个热闹的,便想着这百花宴跟自己也没关系,于是倒了一杯果酒,小口抿了起来。

果酒入口,顺着嘴里滑下喉咙,一股香甜的味道在口齿中萦绕,我嘴角勾了勾,好喝!

像是上了瘾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

一旁的探春见了,眉头一皱,连忙阻止了我正要进口的酒杯,我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小姐,李夫人来了,一会儿当心找你问话,可别喝醉了,一会儿失了体统。”

我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给自己灌酒,差点闯祸。

于是我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了点头,还好探春提醒。

主座上那位雍容华贵,一脸贵妇笑的样子,想必就是李夫人了。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保养的真好啊,明明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二三十岁。说到这,我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哪怕这副皮囊长得不错,但平时也不善保养,比起这里的夫人小姐们怕是差远了。

那座上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我。

“那位就是苏家四小姐吧。”

我听到被人点名,忙抬起头来愣了一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的目光是朝我的位置看来,我才敢确定她真是叫的我。

探春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起身一副闺阁小姐的姿态朝她行了个礼,道“回夫人,小女便是。”

我不敢抬头,但我能感觉到当时在座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有的是不屑,有的是不可置信,有的是怀疑,有的是厌恶,还有的是嫉妒……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眼光,便索性猛的一抬头。

我撞上了苏雨禾那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我心中无语,又怎么得罪她了,人家李夫人喊我,我还能不应吗?真是。

正嘀咕着,我便见李夫人笑着朝我招了招手,说“来,你过来,让我瞧瞧。”

我看着周围在座各种怪异的眼光,硬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我在心里默念到,别喊我了,别喊我了,赶紧让我回去吧!真是受不了这些人的眼神了。

但她好像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只见她起身走了过来。

我心下一慌,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心中一颤,正想把手拿出来,却发现她握得很紧,我正打算问她什么事,便见她开了口。

“别紧张,我只是想敬你一杯酒罢了。”

说着,我微微抬起头来,看她眼底无害的眼光,小声说着“谢夫人好意,只是我不会喝酒。”

我原想着,她听到我的话,肯定会生气,却不想,她脸色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笑意更深,拍了拍我的手,轻声道“没事,果酒而已,不会醉的。”

我奇怪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却发现她看我的眼光更加柔和明亮。

不等我说什么,便见她让人端来两杯果酒,其中把一杯递给我。

我迟迟不敢去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是何意?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她对我这么热情,肯定有猫腻。

“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我听到她这句话,心中冷不丁的忙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怕你下毒。但我心里想着,嘴里说着“夫人多虑了。”然后把酒杯接了过来。

我看着杯中波澜不惊的酒水,又看了看她,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我在怀疑,仰头将果酒喝了。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要是不喝,指不定被在座这些人喷成什么样,尤其是苏雨禾,看着我的脸早已黑的像锅底一样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闭上眼睛,仰头也喝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得意。

于是我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却发现她脸上又恢复刚才的和蔼。我想我应该是想多了,又给她道了谢之后,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宴会还在继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突然眼睛有些模糊,头也愈发晕沉起来。

“头好晕。”我一手扶着脑袋,嘟囔出声。

探春察觉到了我,忙蹲下焦急的道“小姐怎么了?”

我闭着眼睛,摇了摇自己不清醒的脑袋,顺着她的话道“头……晕。”

“小姐可是喝了太多果酒,醉了,这才难受的。”

我此时已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觉得头很晕。“可能吧。”

“那小姐,我扶你去客房休息一下。”

我点头道“嗯”

在跟李夫人说过之后,便被探春扶到客房。

在躺下快睡着前,隐约听到探春说“小姐安心睡吧,奴婢就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听到这句话,我便心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只听见脚步声,有人开门的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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