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路溪桥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囊里仅剩的一点清水,汗滴从她的鬓角缓缓流下,风沙吹起了缠绕在她头上的绛色纱巾,唯一一双露在外面的杏眼,在此刻已经被太阳晒得眯成了一条小细缝,她瞅了瞅身边的李袅,把水囊递给了他,顺手把自己刚刚喝过的地方,用袖子抹了一下,张口说道:“给,喝点水,你的嘴唇都起皮了。”
李袅接过水囊,他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声:“好。”然后嘴唇自然地,对着路溪桥嘴刚刚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一抿,就又把水囊递还给了她,路溪桥看着李袅嘴唇上,因为喝水少,而干裂炸出的许多细小的血口子,自责之余又心疼的不得了,她摸了摸自己依然红润的嘴唇,懊恼的对李袅说道:“李袅,你多喝一点水吧,你刚刚根本都没有喝多少,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要脱水的!”
“无碍,我不渴,你喝吧,小桥再坚持一会儿,我记得经过了这片大戈壁之后,在往西南方向方走十七里,便是一个小型的绿洲了,那里水源充足,到时候我再喝也不迟。”李袅用着和之前一样的话语,哄着路溪桥。
路溪桥闻言一阵气闷,她之前不知道他们的水已经不多了,李袅也没说过,只是当她一说渴了,他的水囊就会及时的出现在路溪桥的面前,后来路溪桥才知道,李袅本来就只带够了他一个人的水源,因为进沙漠的时候,她压根都还没有实体,根本不需要吃喝,谁知道到后来,她慢慢慢慢的,开始有了正常人的需求,于是李袅就把食物和水源,大部分都先紧着她了,而她这个后知后觉的笨蛋,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所以即使他们现在,还没有到下一站的补给地,最重要的水资源也已经要告急了!
路溪桥忧心忡忡的盯着手中的水囊,继续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李袅,可任凭路溪桥百般的说,李袅也不为所动,坚持着要省这一口水,路溪桥一路说的口干舌燥 ,也没有说动李袅,她心中怨念的不行,[大哥!你不喝水万一倒下了,我也一样是个死啊,你难道还能指望着我把你带出沙漠去啊!]
看着李袅始终无动于衷的侧脸,路溪桥终于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她突然一把伸出了右手,使劲儿拽住了李袅的衣袖,不让他在继续走路,同时又低头狠狠地咬住了水囊的木塞,像咬住一块红烧肉一样,仰头一用力就把木塞从水囊中拔开了,然后干脆地把水囊送进了他的嘴中,右手同时抵压在了李袅的后脑勺上,不让他避开。
李袅的脑袋让路溪桥卡住的死死的,前胸又被她整个人填满了,水流随着他轻微的挣扎撒漏了出来,李袅立即停止了动作,他顺从的就着路溪桥的手,喉结滚动着把水咽了下去。
而在此刻,在他们站立着的戈壁后方,立着一群以黑布蒙面的沙匪,他们贪婪的盯着李袅与路溪桥,为首的那个男人,矮小精悍眼神如饿狼一般,他屈起手指吹了一个口哨,左臂向前一挥,身后的沙匪便如沙漠中的恶狼一般蜂拥而上,瞬间就包围住了李袅与路溪桥。
李袅在沙匪包围过来的那片刻里,警觉出手果断地一手将路溪桥掷出了包围圈,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沙匪,被李袅的动作唬了一跳,以为是朝他抛来了什么东西,他立刻身形敏捷的低头往后一躲,当络腮胡发现什么都没有,这青衣男子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气焰立马就嚣张了起来。
他猥琐的露出一口黄牙,昂着头猖獗的对李袅说道:“喂,中原来的小白脸儿!把你骆驼上的金银财宝全部都交出来,在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向我求饶,大爷我可以饶你一命!”
李袅此刻力已竭,身体的脱水与饥饿,让他一句话也不想与络腮胡多言,他没有搭理络腮胡的叫嚣,大颗的汗滴从他苍白的额角落下,阳光刺的李袅快睁不开双目,他的眼神在四处寻找着路溪桥,片刻后,李袅的目光终于从那个沙匪头领的身后,落到了路溪桥身上,她站在头领的身后,跃跃欲试想要偷袭这个身形矮小,却很是精悍的男人,李袅神情一紧,无力地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无声吐出几个字:“不要动。”
路溪桥看懂了到了李袅说的这几个字,于是只能悻悻的罢了手,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纪稍小点的沙匪走上前,用一段粗粝麻绳将李袅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还重重的打了一个死结。
络腮胡在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中,只翻出了几件换洗衣裳与通关文牒,想要抢夺的金银财宝一律没有找到,不禁气的破口大骂:“他娘的,中原来的穷鬼!居然什么什么金银财宝都没带,你还是不是个行商了?!你的商队呢?是和你走丢了?还是已经被这吃人的大漠吞噬掉了?!哈哈哈哈---”
路溪桥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这一伙沙匪,这些天在大漠中游荡了很久,才终于在这沙漠腹北以南的深处,遇到了落单的李袅,可没成想,这人却是个一穷二白的,他们盯了他这么久,到最后却什么收获也没有!也许是这人在进入沙漠之前,就已经被别的山贼抢劫过一次了,战乱年代经常会发生这种烧杀抢掠的事情,头领已见怪不怪,他自己不就是被战火逼上梁山,做了盗匪这一行当中的一个吗。
只是,他们这一行人,出来游荡了这么久却颗粒无收,家中的那些老弱妇孺,还在嗷嗷等待着他们能带回些金银财宝,好去和那些官老爷换些粮食吃。
想到这里,头领的面色不虞,他冷着脸朝李袅挥手指了一下,对络腮胡命令道:“把他给我一起带回去,没钱就去给我们当劳动力!我们是贼!绝不能走空。”
“是,大哥!”络腮胡粗狂的说道。
李袅被他掼力扔上了马背,缰绳被他前方的络腮胡,远远地拉在了手里,路溪桥眼看着马儿就要起跑了,她急的一把拉住李袅的衣裳下摆,长腿借力一蹬便跨上了马背,待她坐好后,双手便扶住了李袅的腰,致使李袅失去平衡的身体,不至于在马儿的快速奔跑中,身体失去重心而东倒西歪,她气息不匀地说道:“李袅,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他们是要把我们带到贼窝里去吗?”李袅在路溪桥的帮助下坐直了身体,又微微往后靠了一靠,咽了口唾液后说道:“应该是,无妨,我们去了可以顺便补充食物和水,然后在伺机离开。”
“离开?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后,我们还能离开吗?”路溪桥犹豫问他。
“可以,你信我,我功夫还不算差,可以带你平安离开,只是我们现在缺食少水,跟着他们才能快速获得。”
“那好吧,信你就是了,你眼睛先闭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李袅闭上眼睛,肩膀保持着微微后倾的姿势。
经过一夜奔袭,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沙匪们终于带着李袅与路溪桥,回到了村子里,络腮胡把李袅扔进了一间柴房,随后就‘嘭’的一声甩上了房门,急匆匆离开了。
路溪桥呲溜一下跟进去,把李袅扶到了一边坐下后,轻声地对他说道:“李袅,你好好待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找点食水,他们也太没人性了,一口水都不给你喝,这样下去你身体真的会撑不住的。”
李袅没跟她推辞,轻声应道:“嗯,你多加小心,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不要硬来。”
路溪桥应了声‘是’给李袅松绑了手腕,就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了,她望了望黑灯瞎火的后院,一路胆战心惊的,靠着墙壁慢慢地摸索到了前院,她不知道厨房长得和其他房间有啥两样,只能随机的挑选到一个,听起来里面没有人的房间,悄悄的推门进入了。
路溪桥在心里感激着佛祖保佑她,居然让她这么顺利的,就进入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她轻手轻脚的在房间里寻找着各种能吃的食物,雕花木桌上的各色点心,被她一扫而空打包进了她的羽绒服口袋里,茶几上还有一壶清酒,也被她一手操起攥在了手心里。
她看着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衣兜,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下,‘这下李袅终于可以好好饱餐一顿了!’
路溪桥的眼神四处打着转,想要看看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给李袅用的,突然,她的眼神定睛在了里间的一张梨木大床上,青色床幔被挂钩悬挂在一边,高枕下方露出了一抹艳丽的艾德莱丝绸,她眼神一亮,快速地疾走过去,一把抽起来卷进了自己的荷包里,丝绸里面好像还包裹着一块长而尖的东西。
“哼!贼不走空~”
路溪桥傲娇的昂了一下头,随后,又悄咪咪的扭头溜出了房间,房门被她轻手轻脚的关上了。
她顺着天光,喜滋滋地摸回了关押李袅的房间,‘吱呀’一声推开了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