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凛垂眸,看着自己被箭弦勒红的右手,道:“这算什么呢,以前本王能听声射物,如今是做不到了。”
“王爷,给条活路走走吧。”严卫无奈,“只要王爷多练练,还是能和以前一样的。”
“本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练回以前的本事,但本王知道的是,你们今日不许吃午饭。”顾北凛说道。
后院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顾北凛将长弓放在架子上,道:“再叫一声,晚上也别吃了。”
他留了肚子,回去跟沈云竹吃早饭。
可一转身,便看见沐骁和白芍。
顾北凛问道:“表兄刚刚除蛊,怎么不好好歇息?”
沐骁方才看入神了,此刻回过神来,有点语无伦次:“我……刚吃了早饭,不,我想过来练练射箭。”
“你伤势未愈就急着练习?”顾北凛脸色瞬间冷了,“你父兄没教过你,伤兵不得上练武场吗?!”
沐骁怔住。
白芍急忙打圆场:“王爷,沐公子只是想过来瞧瞧,好知道之后该怎么练习。”
顾北凛面色稍霁:“待你的伤好了,便来靖王府,自然会有人教你。”
沐骁揖手:“多谢王爷。”
顾北凛消了气,嘴角一扬:“表兄是长辈,何须道谢。”
对主子这醋埕子的行为,严卫已经麻木了。
用了早饭,便启程回城。
顾北凛依旧和沈云竹一辆马车,见沐骁没有硬凑上来,他心情又好了不少。
沐骁坐自家的马车,白芍则是骑马,路到一半,沐骁便说外头的太阳毒,让白芍上马车,别晒伤了脸。
白芍的脸果然是红扑扑的,上马车后,过了好一会才消。
沐骁有意无意的问道:“听表妹说,白芍姑娘是王爷带回来的?”
白芍点点头:“是的,奴婢和半夏一起贴身侍候王妃。”
“我看你手上有茧,可见你有武功底子。”沐骁微微蹙眉,“懂武艺的侍女,在外头很难买到,所以你是王爷培养的?”
关系重大,白芍脑子还算清醒,并没有吐露,只说:“沐公子放心,王爷手底下的能人颇多,待公子伤好后,定能助你赢得比试。”
沐骁却道:“我无意试探,只是他如今是表妹的夫君,我有些担忧而已。”
白芍笑了笑,只是笑意有点勉强:“那沐公子更可以放心了,王妃与王爷只是假夫妻,两人在府里是一直分房而居,待到适合时机,王爷就会给王妃一封和离书了。”
沐骁声音突然拔高:“什么?!”
他表妹竟是一厢情愿的?!
白芍没想到沈云竹没有与他说过此事,有些慌神。
沐骁安慰道:“你不用如此不安,只是一桩小事,我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白芍低垂下眼眸,仍是自责:“奴婢是下人,不该多说主子的事情。”
“表妹性子好,你主动与她承认错误,她不会责罚你。”
白芍闻言,咬了咬下唇,才鼓足勇气说道:“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奴婢便斗胆多说几句。日后王妃离开靖王府,您仍是有机会的。”
沐骁怔了怔,随后生怒起来:“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王妃和离后,很难再嫁,而且公子心里还是有王妃的不是吗?”白芍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坦然,“天意弄人,所以你们才错过了彼此,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公子却要介意世人的眼光,嫌弃王妃?”
沐骁无言以对。
他闭了闭眼睛,慢声说道:“可惜,我们早已错过了。”
白芍有点着急:“这如何就是错过了?王妃和王爷一直没行周公之礼的。”
沐骁此刻更加心疼沈云竹,他睁开眼眸,轻轻摇头:“那年长辈们都准备替我们定亲了,所以我托人打造了一支玉簪送给她,算是我的定亲之礼。”
白芍静静听着。
“可我从龙卫司放出来后,她就立即将此物归还了。”沐骁说道,“她心里已经没我了。”
他原本是替表妹高兴的。
然而现在知道她只是单相思,日后是要离开靖王府的,他心里只有心疼。
然而,他已经不是表妹所念之人了。
白芍愣了愣:“王妃这是变心了?”
回想起往日种种,她恍然大悟。
沐骁看她:“本就是我负了她,哪说得上变心?”
他心中怒火,但很快又觉得不对。
那日表妹被烫伤,顾北凛看似云淡风轻,但眼神却阴鸷得想杀人。
如果顾北凛不在意表妹,他又为何给她配两个身手好的侍女?
他定了定神,忽的问道:“培训你们的人,可是叫银溪的?”
白芍抬眸,难掩惊讶:“公子怎么知道?”
银溪姐姐在明面上,只是金乐楼的女东家,谁也不知道她是暗网的头子。
沐骁心中一震,忘了呼吸。
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他微微发怔,俨然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公子?”
沐骁回过神来,继续道:“你可知道,银溪姐姐以前是效力摄政王的?”
白芍此时更加糊涂了。
沐家当时效忠摄政王,银溪姐姐应该是在沐家露过面,所以沐骁才会知道此人。
“奴婢知道。”白芍说道,“可奴婢不明白的是,公子怎会知道银溪姐姐如今转投王爷麾下?”
因为龙卫司一直暗查摄政王的残余势力,银溪掩藏得很好,并没有泄露过。
沐骁目光沉沉:“看了王爷射箭,便有了这大胆的猜测。”
摄政王比他大哥年长了两三岁,在盛京时,他们是同窗。
后来到了北境,大哥就是摄政王的副将。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最爱缠着大哥玩,自然也常见到摄政王。
刚才那射铜钱的训练,他看了不下十次。
摄政王文韬武略,十五六岁便能做到了。
大哥文不行,武尚可, 却也要日以继夜的练习,在十七八岁才又快又准的射中了三个铜钱。
此后,大哥在战场上的箭法如神,全都射中要害。
或许银溪是另择明主,但顾北凛刚才那射箭练习如何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想法很疯狂,可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顾北凛就是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