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策舟跌坐在蒲团上。
毫无帝王的威仪。
魏锦忠递上了热茶:“陛下,您还好吧?”
“朕没事。”顾策舟拧了拧眉头,“但母后……是要与朕抗争到底了。”
“听太后的意思,是将摄政王的死,归咎到您的头上,实在是不可理喻。”魏锦忠又说。
“朕并不是这样想的,母后说是为了朕,可她还不是为了自己。”顾策舟叹了一声。
魏锦忠不说话了,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顾策舟又吩咐道:“左右不过两三日,沐骁就会从龙卫司中放出来,先前让你物色适合的宅子,可都办妥了?”
魏锦忠说:“陛下,奴婢亲自挑选了个大宅,东西和奴仆都置办好了。”
“那你再去瞧瞧,看看有什么缺的,沐骁关在龙卫司多年,如今终于洗清了冤屈出来了,朕不能亏待了他。”
“陛下如此上心,沐家五郎定会铭记在心。”魏锦忠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承光殿。
魏锦忠侍奉先帝多年,如今成了大内总管,手底下有两三个徒弟跑腿办事。
其中一个,便是叫张荣。
“师父,您有什么吩咐?”张荣看见自家师父招手,就赶紧小跑了过去。
“你去避暑行宫,带一个人回来。”魏锦忠说道,“她叫明霞,五年前调派到行宫的。”
这个宫女,照料了陛下好些年。
若是陛下当年说过什么,她应该会听到。
张荣深知规矩,从不会多问半个字,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
魏锦忠回头,看了看宏伟的承光殿,眸光越发深沉。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
顾北凛二话不说将雅儿送了回去,沈云竹心里暗暗窃喜。
先前拿出来的存钱盒子,就暂且放了回去,打算瞧瞧形势再决定。
既决定了挪院子,顾北凛很快就找来了工匠,修缮房屋和院子,顺道再起一个密室,放置寒玉床。
因为两个院子距离近,噪声不断,沈云竹便睡不了懒觉了。
这天她刚醒,伸了个懒腰,白芍就进来说:“王妃,您娘家的三姑娘登门了。”
沈云竹顿了顿,才想起这三姑娘是谁。
沈翠雪,是刘姨娘所生,今年好像是刚满十四。
沐丹在时,沈翠雪对她是尊敬有加,整天大姐姐前,大姐姐后。
后来李氏上位了,沈翠雪便又靠向沈韵盈,对她多有为难。
沈云竹抿抿嘴,道:“找个借口打发她走。”
反正她不想和沈家人有什么来往了。
白芍出去后,没多久,沈翠雪就在外大喊大叫:“大姐姐,你若是不出来与我相见,我就将你那支白玉竹簪摔碎了!”
沈云竹蹙了蹙眉头,只好说道:“让她到花厅等着。”
梳洗好出去,便见到沈翠雪一直在花厅里左看右看,看见名贵的摆件,木料和雕工极好的家具,双眼直发光。
白芍冷着脸,道:“三姑娘,王妃来了。”
沈翠雪转头,看见沈云竹如今杏面桃腮,明眸皓齿,又是穿着云缎衣裙,别着玉镶金步摇,好不气派。
她眼底尽是妒忌,说道:“大姐姐如今富贵了,竟忘了我这个妹妹,连见都不愿意见了。”
沈云竹翻了个白眼:“我母亲不在了,你就跟着李氏母女来欺辱我,还抢走了我不少东西,我忘了你这号人,你不该偷着乐?怎么还敢来我面前晃悠?”
沈翠雪随了亲娘的性子,没皮没脸的,笑着说道:“大姐姐,我只是借用一下,哪说得上抢呢。那支白玉竹簪,我还保管极好呢。”
沈云竹听了直犯恶心。
说起这支白玉竹簪,是沐骁送给原主的生辰礼,也有几分定情的意思。
原主对之颇为看重,一直想拿回来。
“今日你既上门了,那就顺道还回来吧。”沈云竹冷声说。
沈翠雪见她果然很在意这玉簪,心中一喜:“我有些要与大姐姐单独说,说完之后,必定会归还簪子。”
沈云竹闻言,便让白芍她们到外面候着。
“我可以把簪子还给大姐姐。”沈翠雪提了要求,“还请大姐姐看在咱们姐妹情分上,救救我这个苦命人!”
沈云竹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归还,便说:“我被沈砚卖了,有什么能耐救你,你找错人了。”
不管是什么事,先拒绝总没错。
“可靖王姐夫如今看重你啊,大姐,你真的要救我,不然我就要嫁给李文财那个狗东西了。”沈翠雪急声说。
“你要嫁给李文财?”沈云竹有点惊讶。
沈翠雪点点头,把事情简略一说。
原来,李文财中了春宵散后,并不肯好好散药,反而召集了姬妾胡混了三天三夜,命根子就废了。
李家人现在哪敢找来靖王府,就去找了沈砚说理。
毕竟,李文财是替李氏母女出头,才遭逢横祸。
恰好沈韵盈被少帝一评价,坏了名声,精心养了多年的女儿就这样废了,沈砚气了个半死,就说将沈韵盈嫁给李文财,但前提得给十万银子聘礼。
李文财一直爱慕沈韵盈,哭爹喊娘,李家主只能答应了。
谁知这头聘礼刚给了沈家,定了亲事,昨日宫里就下旨,封沈韵盈为婕妤。
等沈韵盈一及笄,便能进宫。
沈砚不愿归还聘礼,便要沈翠雪代替姐姐嫁过去李家。
沈翠雪挤出两滴泪水:“大姐姐,我若是嫁到了商贾之家,这辈子就完了。”
商贾地位低,她这是从官眷变成了商贾之妻啊。
而且李文财如今废了,她也别想有自己的孩子。
“我与沈首辅早就翻了脸,恕我帮不上忙。”沈云竹拒绝道。
十万两聘礼啊,也难怪沈砚不肯归还。
不过奇怪得很,宫里那道旨意究竟是谁下的?
沈翠雪见她仍是决绝,一改刚才哀求神色。
她冷冷威胁道:“你不肯帮我,就别想要回你那白玉竹簪。”
沈云竹则说:“沐家一案就快平反了,到时候我表兄出来,我让他再送十支八支,不差你这一支。”
沈翠雪胸口闷了闷。
没想到沈云竹还真是变了性子,竟不受威胁了。
“沈云竹,算你狠!”沈翠雪冷哼一声,出门带着婢女便离开了。
沈砚和李氏将她看得紧,她是偷溜出来的,只能步行回去。
但走到半路,就看见挂着靖王府牌子的宽敞马车。
她嘴角勾了勾,急忙奔了过去。
“靖王姐夫!”沈翠雪拦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