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归郁闷,生活还要继续,王晨枫身不由己的跟着这个阮管家坐在颠簸的马车里。
一路上,王晨枫发现这个阮管家脾气暴躁,对身边的人都很苛刻,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很恭敬,可是也就是面上很恭敬而已,事实上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阮管家,还要多久才可以到啊?”王晨枫忐忑不安的说道。
“回小公爷,很快就到了,国公爷和各地的土司头人应该都到了,咱们也要加快速度,要不然就赶不上盛典了。”阮管家貌似恭敬实则是在炫耀似的说道。
就在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中,经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赶路,马车终于来到了校场,王晨枫能听到马车外面嘈杂的声音,只是车窗帘拉着,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而已。
“小公爷,已经到了,咱们赶快下去吧。”就在这时,阮管家突然对王晨枫说道。说完,也不等王晨枫的回复,直接掀开车帘就下去了。
随着打开的车帘,王晨枫再次见到早有下人弯着腰站在马车旁,阮管家旁若无人的踩着这人的脊背就下了马车,随即将王晨枫也接了下去。
看着这个作为人凳的可怜人,一身白色的衣服,上面有几个大脚印,脸上还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容,王晨枫就觉得很可悲。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王晨枫对这种非人道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可是他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在弄清情况之前,他也不敢以身冒险为这人说话。
“小公爷,快快,咱们赶紧到检阅台上和国公爷汇合,可不能误了吉时。”这个阮管家又催促道,然后一挥手,就有人拿着一台滑轿过来。
阮管家根本没有征求王晨枫的意见,直接就将他抱了上去,立即就有人抬着滑轿前往不远处的高台。
坐在滑轿上的王晨枫赶紧四处观看,只见目之所及都是密密麻麻的军士,身上的服装却是五花八门的,有红色的军服,还有穿着各个民族服装的人。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有武器,只是武器也是乱七八糟的有弓弩、有腰刀、还有长枪,梭镖,放眼望去就没有哪支军队武器是一样的。
见到了那熟悉的红色军服,王晨枫就知道了这是大明的军队,在后世的典籍和电影电视剧里面看得太多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时期的大明,还有自己现在到底是身在何处?
在往前走,王晨枫果然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军旗,上面写有大大的“明”字,看来果然是明朝了,甚至还有很多写有“沐”字的大旗。
“黔国公这是要造反啊?”
“哼,就沐启元那草包?等下咱们就开溜,可别跟着他送死。”
正在滑轿上的王晨枫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小声的嘀咕着,“黔国公?,沐启元?那不就是沐天波的老爹吗?”王晨枫心里想道。
得益于后世铺天盖地的小说和电视剧,加上自己对云南历史的熟悉,王晨枫一瞬间就明白自己所处的时代和自己的身份了。
是的,台上的人竟然是黔国公沐启元,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就是沐启元的儿子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而已。
“小公爷,如果没事就赶紧上高台吧,国公爷可在上面等着呢。”阮管家又在一旁催促道。
情况不明,还得小心应对,自己现在就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小公爷,想到这里王晨枫说道:“如此,那就劳烦阮管家朝前带路。”
阮二管家有些疑惑,这小公爷今天有些反常啊,平时也没见他那么客气,不过还是恭敬地说道:“小公爷请跟着老奴,可别走丢了。”
很快就来到了高台上,见到了正在挥斥方遒的父亲,这一代的黔国公、云南的都督佥事总兵官沐启元,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在斥责着身边的人。
“你们这些人,都是些废物,今天起兵的大事,居然还办的拖拖拉拉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聚集了这么点人马,等下还怎么占据昆明城,诛杀那些狗官。”
人还未到,就听到了沐启元的喝骂声,见到如此混乱的情况,王晨枫心里也只有感叹一句:“老天爷啊,就是这帮人要搞造反啊?这也能成?”
按理说,现在的昆明共有云南左卫,右卫,中卫,前卫,后卫,广南卫六个卫,这还是最基本的防御力量。
而按照明制卫所以每千户所1120人为一千户所,五千户所为一卫共5600人,那仅这六卫应该有三万多人才对?,
这样加上各地纠集来的土司队伍,至少也要有个一二十万人才有造反的资本啊,可看看下面,总人数也没有两万人,就靠这点人马就想造反?简直是做梦。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各位各位叔叔伯伯。”来不及多想,王晨枫只好赶紧上前施礼。
“嗯,天波来了,怎么来得这么晚?这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还怎么君临天下。”见到了王晨枫,沐启元脸上并没有一点笑容,反而是开口训斥道。
“好吧,你都还没起事,就想着君临天下了,我呸,就这德行,啥都没有就想着将来。你现在是要造反啊,这啥都没有就搞得满城风雨的,真是白痴。”
听到眼前之人的话语,王晨枫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真是沐天波,末代的黔国公。
想到这里,王晨枫,不现在应该是沐天波心里暗自腹诽,面上还是恭敬的说道:“是,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到沐天波服软,沐启元也就转移了注意力,大声说道:“祭天的牛准备好了没?时辰差不多了,就开始吧。今天把仪式走完,明天就去占领云南巡抚衙门,将那帮狗官统统拿下。”
“我擦,你当这是演习啊?大哥啊 ,这是造反啊,你专业点好不好,造反失败那可是要杀头的啊,是要诛九族的,我可不想跟着你完蛋啊,再说了有你这样慢吞吞的造反的吗?”
听着这幼稚的话语,沐天波实在忍不住了,又在心里开始吐槽,随即,沐天波无语地看着一众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卫所将官更是无语到极点。
这些穿着绯红色官袍,胸前绣着各种猛兽图案补子的武官一个个膘肥体壮,像头猪一样,就这身材,这身段,怕是连马都骑不上去,还怎么杀敌呢?
这些人与其说是朝廷的武将,那还不如说是一个个地主老财亦或是精明与市侩集于一身的奸猾商人还更适合些。
“祭天开始,鸣号杀牛。”随着阮大管家的一声令下,各种苍茫的号角响起,原本嘈杂不堪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到校场正中间,竖着一个木柱,上面拴着一头黑牛,听着周围的响动,黑牛好像有些感应到了异常,有些躁动不安,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子,要不是有绳子拴着,怕是早就跑了。
“吉时已到,杀牛祭天。”阮大管家再次说到,随即,周围就有人将他的话语一个个往外传,形成了“人形扩音器”,让整个校场上的人都能听清楚。
这时就见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接过了一旁军士递过来的一碗水酒,喝了一口,喷在手里的大刀上,然后就大踏步冲着黑牛而去。
来到了黑牛跟前,这名军士就举起手里的大刀向着黑牛脖子捅去,沐天波都要看呆了,这是哪个傻缺想出来的杀牛招式?见过未见,闻所未闻。
果然,那刀才捅进去不多一点就卡住了,黑牛吃痛,顿时发起狂来,在黑牛巨大的拉扯力之下,木柱被拉倒了,现场一片混乱。
这下可是糟了,原本还松松垮垮站在校场上的士兵见到发狂的黑牛,一个个被吓得四处乱跑,人喊马嘶。
一时间,哭喊声不断,现场那是人挤人、人踩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多长两只脚,可笑吧,就一头发狂的黑牛,就将校场上几万人的军队吓得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兵器、鞋子、旗帜被丢的四处都是,而那个刚才捅黑牛的壮汉,更是被黑牛嫉恨上了,一直狂追着他跑,将他吓得亡魂都要冒出来了。
不一会儿,壮汉实在跑不动了,刚一站住,黑牛就从后面一头顶了过来,将他掀翻,随后他便被黑牛踏倒了,几脚下去,壮汉就口吐鲜血,进气少出气多了。
而在高台上的沐启元和一众准备造反的军官,见到黑牛发狂,一个个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快保护国公大人。”阮大管家见状大喝一声,立时就有一帮被吓得脸色苍白,险些兵器都拿不稳的士兵围了过来。
“唉,都是一帮废物,将官如此,护卫也是,难怪之后沙定州夫妇攻击沐天波,堂上所有的侍卫全部趴下装死,无一人护主,沐天波只好跑路。”
沐天波轻叹一口气,就这样冷冷的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一言不发,也没有躲避,他知道那黑牛肯定是上不了这高台的。
就这样乱糟糟的混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一个元谋的彝族土司带着几十个人,上前将发狂的黑牛捅死,才结束了这乱糟糟的局面。
“国公爷,今日誓师大会,竟然出现如此变故,乃是不祥之兆,要么咱们再择吉日起兵吧?”
“是呀,是呀,国公爷,誓师之日出现伤亡,那是上天示警,要么先暂时推一推时间?以免不测,徒惹上天发怒。”
“哎呀呀,这还未出师讨贼,就已经见血,乃是不详啊,国公爷,要慎重啊。”
在周围一帮人的劝说下,脸色惨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的沐启元也是战战兢兢的说道:“那就这样吧,先暂时推迟一个月,改期六月十三再行举事。”
说完之后,沐启元不顾周围人的眼色带着一帮侍卫和随从灰溜溜的跑了,连呆立一旁的沐天波都顾不得了。
一场闹剧般的誓师大会就这样结束了,沐天波走下了高台,来到了被很多人围着的那头死不瞑目的黑牛跟前,见到沐天波过来,大家都纷纷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仔细一看,沐天波的肺都要气炸了,只见先前捅向黑牛的那柄大刀,远看还像模像样,这走近一看,竟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就这样的刀具,能杀牛,那才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