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追着凤羽的魂魄闪进大殿,谶花忙让祝余关上了神女庙大门,她在神女塑像前又点燃了七盏守魂灯,只要七盏灯不灭,就能保证魂魄被招走。
相柳做梦都盼着祝英台能重回身边,他迫不及待的掀旌幢三步并两步跨到塑像,抚摸了一下泥胎放在膝上的两只手。这一摸,那双手柔软温暖,确定泥塑神女像活了。相柳的琳琅神女像受了一年多的凡间香烟,有了一半的灵气,魂魄一上身,泥胎竟真的修成了玉肌仙骨的女儿身。
“英台你醒醒!”相柳喜及而泣,将那昏睡的复活泥胎祝英台拥入怀中。额头温柔的贴上她的额头,真真切切感受着柔软肌肤的温暖。感受着失而复得后的激动和喜悦。
谶花从未见过凶神恶煞的相柳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心中暗想,原来一个男人再凶恶,对着喜欢的女子也会有一腔柔情。这爱情呀,还真是神奇,居然改变了一个人本性。
“英台!你终于活过来了……”相柳喉咙发出闷闷的哽咽声,一颗心扑通扑通似要跳出胸腔。他一声声低低呼唤着睡梦中都在呢喃的名字。希望她能回应自己一声。
“尊主,祝姑娘受凡间香烟时间太短,虽然肉身复活了,但三魂七魄只唤回了一魂一魄,还得服下一颗太上老君的金丹才能醒过来。”
谶花走至旌幢外,轻声说明现下祝英台的情况。见尊主不吭声,抱着神志不清的祝英台早已魂游天外失了神。她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静静立在帐外等着,过了半晌相柳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被北太帝君伤了一半修为,再加上这一年多替庙里上香许愿的凡人还愿又损失了修为,恐是难登九重天。掂量着谁去偷金丹最合适。
谶花乃聪明睿智之人,见他沉默不语,自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又接着说道:“奴婢和祝余一介花妖,修为太低上不了离恨天。唯有金乌能担此重任。尊主尽管放心,只要奴婢守住这七盏灯不灭,可暂确保祝姑娘肉身无恙。”
相柳追了祝英台两世,终于盼得一点希望,朝思暮想的佳人如怀,一刻也不舍得放下抱在怀里的人。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圈成圆吹了个十分响亮的口哨。
金乌正悠闲的躺在禅房后面一颗多罗树的树岔上咂吧着琅玕果舍不得几口吃下肚。这传说中仅供凤凰的仙果他可是惦记了几千年,自从得知祝余献给主人一颗琅玕果后,他可是变着法的讨要了两千年未果,谁知数次出生入死也没得到主人赏赐的仙果,竟然被一个仙娥的魂魄轻而易举的换了来,心里那个美呀,别提有多高兴。
正含着仙果细嚼慢咽的空当突然传来主人唤他的哨声。心中一激灵,喉咙一张,半个仙果咕噜噜吞下了肚。也顾不得惋惜一下火速飞进殿落在香案一角待命。摊上一个难伺候的主人保命嘴重要。
金乌犹记得一次贪睡没听见主人的哨声误了主人的事,被主人扒秃了头顶的毛,丑得他一个多月窝在山洞没敢进树林。为此生生错过了一个好因缘。好不容易答应和他约好在夷山不见不散的极乐鸟傻等了三天三夜的后消声匿迹了。直到如今他也没找到心怡了三千多年的极乐鸟。事隔三千多年,金乌再也不敢贪睡。就连做梦都竖起耳朵边上的毛,生怕听不见主人的哨声。
“你马上去须弥山离恨天太上老君哪里想法弄一颗金丹来。”相柳一见金乌飞进来便吩咐他。
金乌闻言顿觉自己刚才吃下肚的琅玕果变成了一块大石头,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太上老君的离恨天虽不似九重天的天宫秘阙禁闼戒备森严防维甚密。可那鹿鹤两个仙童比十万天兵天将还要厉害。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盗金丹,不丢一条命也得九死一生。
金乌吱唔道:“主人要我去盗金丹给祝姑娘续命,还不如我这就去昆仑山把那个仙娥带回来省事。我仔细看过了,那个仙娥和主人塑的祝姑娘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相柳不耐烦的怒骂:“省事个屁!本尊要的是英台,又不是那个仙娥?蠢材!还不快滚?”
金乌被主人吼得一缩脖,灰溜溜的飞出了庙殿,硬起头皮飞去须弥山。一路也没想明白凤羽和祝英台明明一模一样,怎得主人非要死心眼的要祝英台复活。想了半天想着大抵是泥胎乃主人亲手雕塑的缘故。
再说幸幸一觉睡到第三天晌午才醒来,才明白自己被凤羽施了瞌睡咒,拿上凤羽留书的树叶匆匆去帝君寑殿报告。
幸幸一路小跑到寑殿,老远就冲三尺滴水檐下站着的郁垒气喘吁吁的喊:“,敢快禀告帝君,凤羽姑娘去昆仑山找灵珠去了。”说话时挥了挥手中的树叶。
郁垒几步迎上前接过树叶看看上面的字,幸幸跟他说了和凤羽察阅了半宿灵珠记载书籍和自己睡了三天的经过。郁垒听完一张脸立刻就绷紧了,打发幸幸回去疾步冲进帝君寑室,连门都没顾得敲推门直接闯进了屋。
只因神灵魔王几句话,北太帝君几日不曾出寑殿,自那日听了凤羽弹一曲'相知'愰惚一梦后,他便常梦见凤羽身着男装与自己一起读书嬉戏。醒来后神思愰惚,一颗心被梦中女子塞得满满当当,日日念经也无济于事,哪里还敢再见凤羽。
“帝君,凤羽姑娘孤身一人去昆仑山找灵珠去了。”
正在闭目静坐默念佛经的帝君闻言倏然睁开双眸,接过郁垒递上来的树叶匆匆瞟一眼,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焦灼尽收郁垒眼底,他也二话不说紧随其后出了屋。刚出紫微宫就被匆匆而去的帝君甩了几十里。
郁垒落到昆仑山一个山头时汗都下来了。他记得每次出征也未见帝君这般着急。以往再着急出征,帝君也会同他和神荼一起出发。
郁垒正环顾四周的寻找帝君踪迹,猛抬头看见山神站在一棵树下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
郁垒拍一下山神肩头,“劳驾您老人家问个话,刚才可看见我家帝君上山?”
山神回头见是郁垒,忙行了个见面礼,捋着白胡子躬下腰恭敬的答道:“我正在找帝君尊驾呢,刚刚还问我前日来山里的姑娘去向呢,一回头就没人影了。我这正捉摸着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呢。听你一说,还真是帝君大驾光临了。”
郁垒顾不上跟山神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奔主题,“您可看清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山神颤巍巍抬起柺仗一指墨黛色的东山头,“前日你们要找的丫头去了莲花峰,我让帝君……咦?怎么又没人影了?”
郁垒刚到树林前站稳就见帝君抱着恹恹仅吊一口气的凤羽迎面而来。
郁垒望向帝君怀中的凤羽,见她小脸泛黄,嘴唇惨白,立马看出是她是丢了魂魄的症状。抬头再看帝君,见帝君浓眉紧蹙面沉似水。情知不妙。
“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帝君扫一眼郁垒,脚下步伐丝毫未停顿。
“我先带她回紫微宫,你去寻找她丢失的魂魄。”话音落时,帝君已跃上一片云彩没入天际。
郁垒自怀中掏出招魂幡扬手掷向半空,招魂幡展开一道金光向凡间飞出。郁垒跟随招魂幡一路追到了琳琅神女庙外。
郁垒收起招魂幡,见庙门紧闭,庙内异常寂静,不像寻常寺庙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加上招魂幡在此处停住,料定一定有古怪。但凡招魂幡招不来魂魄,只有两种可能,不是魂魄被锁魂笼之类的神器关住,便是被妖物吞噬。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寺庙上空,并未发现有妖气缭绕。想着锁魂笼被神荼用盘古开天斧劈碎,不太可能还有锁魂的神器。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往下想,上前拍着门环高呼起来。
守在院里的祝余扒着门缝看清是郁垒,急忙遁地进了神女大殿通报给相柳。
相柳知道郁垒有招魂幡和打魂鞭,当时就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抱紧了祝英台。
谶花忙安慰他道:“尊主大可放心,祝姑娘是泥塑化身,并非三魂七魄的凡胎,郁垒的招魂幡招不走她的魂魄。他的打魂鞭只能鞭打神鬼妖魔,祝英台受人间香烟也非妖魔之类,打魂鞭也奈何不了她。”
相柳听完谶花一惜话,心头的忧虑方才释然。这才将怀中的祝英台轻轻放在榻上盖好被子。下榻简单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开门走出大殿。自从祝英台复活后他一刻也舍不得回禅房就寝,生怕出点纰漏再失佳人,索性将床榻安置在帳幔后面日夜陪在祝英台左右。
相柳一走,祝余十分识相的守在床榻旁,准备着一但又危险好带着祝英台遁逃。他十分清楚祝英台在相柳心中的份量,丢了自己性命也要护住祝英台。不然相柳也会要了他的命。
谶花自然不必相柳多言,也是要拼命守着七盏守魂灯不灭的。
郁垒见庙门打开走出来的相柳,心顿时往下一沉,料定凤羽丢失魂魄又是他搞的鬼。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郁垒上下打量着风神俊朗的相柳,发现他竟然全无凶神恶煞相,活脱脱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比自家冷冰冰的帝君更招女子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