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太后这一句:“莫不是皇帝你金层藏得娇?”让皇帝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他悻悻道:“母后说笑了,当初也许真是藏起来的,日子久了,朕自己也忘记了,她也就成了珍藏品。要不是母后今天提起来,真不知道有如此景致呢。其小处的奢侈就能窥豹一斑。正闲暇无事,母后与儿臣一起摆驾慕林殿如何?”
太后叹了一声:“皇帝,我的儿!你这心性,什么时候都不忘玩。再过几年就是不或之年了,听了什么新鲜事,还象个孩子一样。你这一行人,可是去上朝的?在这里陪哀家大半天了,若真误了早朝,臣子们多有微词。快去吧,这是一等一的大事。赏花玩景的事,等你下朝再去也不迟。”
皇帝点头称是,急忙率领一行人,直奔朝堂。
太后对春凤说:“哀家何时能省下这些心呢!封过的妃子,皇帝自己都不记得。想想先帝当年,又何曾记得起哀家呢?若不是二妹妹得宠,时常提携着,现在还不是一样在陵园里熬着。可怜我那二妹妹,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几岁,庆家姐妹个个貌美如花,
可惜一个个早早归去,果然是红颜命薄。姐妹们十一个,现在就剩下我一个还活着了。”
春凤宽慰道:“太后千岁,如今不还有青妃吗?好歹是您十一妹的亲骨肉,多少有些牵连。她的孩子,与您的血脉相连。”
太后道:“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她是不是睡醒了,咱们回去看看。今天是谁在慰青宫当值啊?”
春凤回:“看皇后排出来的班,今天应该是怒妃娘娘。我陪青妃娘娘来给您请安时,她还没露面呢。这会子应该到了慰青宫吧。”
太后的脸上有些笑容了,她道:“怒妃,怒妃果然是个易怒的。一点事就能肝火大旺,吵得人不得安宁。若是哀家,宁可省了她的力气,让她在自己的地盘静养。倒不是怕她,而是没必要惹闲气。也不知个眉高眼低的,说起来快四十多岁的人,普通人家抱上孙子都不稀奇了。偏她一天到晚装得象个小姑娘似的,撒娇打闹,无所不能。上次见她时,好象一个滚圆的球,一路走来,竟象是一路滚来一样有趣。”
春凤也笑道:“童心无价,这说明咱怒妃娘娘是个幸福的女人。咱这宫里就她与皇帝亲厚,两小无猜的感情自然停留在了小时候,十岁时什么情形,现在还是什么情形。”
太后与春凤起身往别院走去。
一个小太监慌慌的朝这边跑过来。
到了太后眼前,奏道:“启禀太后千岁,冒太后之名给青妃娘娘送药的小宫女,抓住了。”
“噢?”太后一喜,问:“是哪个宫里的?是谁派的?”
太监回:“太后娘娘,那小宫女是个哑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后骂道:“胡说,威国早有条文,身有残疾者根本入不了后宫,她怎么会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抓着也没用!这是谁啊,手段之狠,敢与哀家叫板。派出人去用哀家的名义送药,如今把送药的人毒哑。看来她的谋划绝不止这一两件事。春凤咱们去看看,说不定她的马脚已经露了!”
太后急步回到别院,看青妃睡得正香,定了定神,吩咐人把送药的宫女带到后院的偏殿内。与春凤两人一起来细细审问。
小宫女被人押了进来。
太后上下打量,小宫女眉目青秀,衣衫上血迹斑斑,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进到屋里扑通一声跪倒,头一低,再没有其它的动作。
春凤拿了纸笔,纸铺在地上,笔递到宫女的手中。小宫女神色中露出不解,连连的摇着头。春凤问她:“你会写字吗?太后想知道是谁派你给青妃娘娘送药的。”
小宫女苦笑了一下,还是摇着不语。
春凤又说:“你不会写字?”
小宫女点了点头。
春凤与太后无奈地相视一笑。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用起来倒是妥当。
太后问:“是你给青妃送的药?”
小宫女点头。
太后道:“反正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如咱们也用上一用。将她送到皇后那去。看看她有什么法子处置。不管是不是某人做的,都先除了她。”
春凤出去吩咐门外的人,把小宫女带走不提。
太后一个人在这偏殿里,想着静心独坐,谁知却更是心乱如麻。
会是谁呢?
皇帝身边的妃子们都加起来不足十个,这份心机,这份谋略不亚于皇后。不对,若皇上真的无子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贤王,正确的说应该是贤王之子!大臣们逼万岁立贤王之子为嗣,要不是青妃的喜讯传出,现在只怕已成定局。当日张保年还不敢十分肯定青妃是喜脉,跑来见哀家说了一大篇的慷慨激昂的话。大意是,魏国进贡送来的女子中有一个脉象中似有喜讯,但还不能确定就是喜脉。为解万岁的燃眉之急,他已经先将喜讯外传,若是一场空欢喜,臣愿身死以堵悠悠众口。再过月余,若喜信准了,臣也不求封赏,只求太后体念臣一片真心为了威国,为臣的孙女指一桩婚事。为了他这一篇子话,青文绣封妃还是自己的授意呢。
现在回头一想,这张保年好象早就知道什么事,不好明说,跑来见哀家就是求个明哲保身,他的儿子儿媳妇早亡,只有这一个孙女,爱如珍宝。
贤王,贤王,若是你为自己儿子筹谋打算,要青妃打胎,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宫里谁会与你里应外合呢?谁又敢与你里应外合?你们是怎么互通的消息呢?
春凤端了一杯茶进来,太后押了一口,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皇后怎么处置的?”
春凤回:“听说,直接叫人砍了了事。并没审问。”
太后“噢。”了一声,又问:“咱们这宫里,有与贤王交往的,那情分又亲厚的是谁?”
春凤奇道:“咱这里是后宫,并无宫人嫔妃敢与贤王有私交啊!”
太后一楞,叹了一声道:“也是,若是真有,还不早就败露了。私通贤王,这罪可大了。”
春凤又劝:“太后娘娘千岁,别为这些事费神了!水落石自出。只要防范得好,青妃娘娘一旦诞下龙子,对方就再无可乘之机。听闻皇后病重,目前自顾不暇。太后的矛头一直直指皇后,这回看来真是与皇后无关呢!”
太后突然转了话题问春凤:“你可知道那潇院现在改成了什么名字?又是哪位嫔妃住着呢?”
春凤边摇头边说:“不知道。这宫里的掌故,老宫人们谈笑时,只是关心人,关心事,至于地点几乎不曾提到。所以不知。”
太后道:“我只记得那潇院里有一块很大的天然千年寒玉,因我那二妹妹忍不得酷暑,身子弱,又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所以先帝特别为其寻来了这块寒玉,大热的天,潇院里也比别的地方凉快。再热的风,到了那里,也成了凉风,还能闻到一阵一阵的薄荷味。”
春凤的耳边响起了梦妃的话:“让你见笑了。这假山石其实是个外罩。里面是一块上好的千年寒玉。有了这块寒玉,酷热之时这里也比其他的地方凉快。这些小虫也是贪凉怕热的,别看它们个个流光异彩,它们发出的光是冷光,不会产生热。”
春凤心下一沉。
看来这慕林殿里大有文章。
梦妃,果真如梦一般。只有梦,才让人魂牵梦绕,只有梦,才让人捉摸不定,只有梦,才让人心生向往,只有梦,才会沁入心脾。
春凤心理思忖,没注意太后问她:“春凤,你跟了青妃几天了,冷眼看这孩子可有什么要不得的毛病吗?”
春凤沉思的神态,让太后以为她在仔细斟酌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呢,再想想,这么问是让她不好回答。哀家与这青妃关系非同一般,别说是没有口不能言的毛病,就是有,她也不敢说出来。看来,除去春凤还得找机会再派出一个眼线去,她不知道这层窗户纸,回话反倒直接。这人选,该派谁呢?我这太后别院里,还能有谁心思慎密,遇事沉稳呢?最好是个合用的人,青妃能拿她当心腹,我能拿她当眼线,春凤能拿她当姐妹,如此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还真是不好找呢!
太后与春凤这里各自想着心事。殿内本是极静,忽然春凤有些心不在焉的冒出一句:“梦妃娘娘的闺名是李林君,那贤王十年前要续弦时,曾经上书要娶的女方家也是姓李的,后听说是女子身患恶疾,贤王才不得不作罢。莫非是他们有些牵连?”
太后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听风就是雨,即便是那怒妃,背后有所依仗,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任性胡为。一朝败露,身败名裂不说,连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搭档上了。刚才哀家不过是胡思乱想,威国后宫怎么会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