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概念,自生命存在就有了。
可以很浪漫很诗意比如再也握不到的手,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也可以很直接很直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是宁得目前的状态的话……用数字比较好理解。
他在被不断的分解重组,直到自身这组数被目前的世界认可,嵌入。
这个时间没有定数,也可能长到宇宙重组,也可能短到只有一瞬。
水雷屯
坎上震下,最开始,便是艰难的新生。
医疗房内,眼看赤龙沉睡,一些文件上的布置已经开始着手实行。
在没有刻意遮掩的情况下,很快的,情报高速流通的这个世界的高层都知道了一件事——华夏国,伏羲现世。
适能体:未知。
戴着厚厚眼睛矮矮的小方同学征征的看着那位憔悴了很多的妇人将宁得的所有东西收走,桌面清空,这个本来在班里存在感就稀薄的胖同学,很快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
高二七班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还算明显的是,同学们桌子的距离明显拉开了许多。
可是小方同学觉得有些寂寞,班里再没有同学跟她讨论新番的套路和整蛊,偶尔主动找她说话了。
这一切的起因居然是那一次摔跤,一个那么大的人,死了。
她在那天的日记里如是写道: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上天给了我来到世间的机会,我想我要好好的生活。
一月时间转眼而过。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酷到没朋友,可真的经历过后,又觉得孤独。
“没有人记得死了的东西,没有人记得的东西就跟死了一样。”
他在化作高维信息流后嵌入互联网看了自己的社交媒体,如今还没有被注销。
只有孤零零的几条消息弹出,都是广告和自动推送。
有那么一瞬间,小宁同学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活过。
其实他早就可以破茧而出了,只是他没有。
他反复的翻看那些孤零零的红点,它们给他的感觉就像深夜起飞的航班,只是看着就让他觉得疲惫。
只是老头的声音好死不死又响起在脑海,带着一丝贱意。
“喂小子,时候差不多了,等到这组数被别人占去,你之前又是装半仙又是装圣人的全部行为就成小丑了。”
宁得想了想,认真道:
“老头,说真的,我有点不想活了,不如我们就永远待在这片量子之海,咱俩聊天打屁当个看客,至少不寂寞。”
老头当然不买账,怒吼道:
“去你的吧臭小子,你就算不为你的家人着想也得替你祖宗着想一番吧,老子可没跟你一样的毛病,看着0011的数字哭哭笑笑跟自己重活了一世一样”
“说到底没有现实,放弃了自己的人生,那那些玩意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子要出去!看美女!”
宁得只好无奈的摊开手掌示意投降。
“虽然你天文地理过去未来无所不晓,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确实是个虔诚的唯物主义信徒,至少在对美女的热忱这一点上我就望尘莫及”
“刚刚你说的话再早几百年西方某位先哲会把你视若知己的”
吐槽间,光影流转,宁得用一副全新的躯壳,回到了人间。
原本臃肿的身型在宁得强烈的执念下变得欣长健硕。
至于五官,则不好也不坏,堪堪看得过去,虽然之前那副皮囊有许多人都告诉他瘦下来后应该是个帅哥,可是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女人长的好看都有可能成为红颜祸水,红颜薄命。
像他这样逆了大天的人再帅的无法无天,就是找死了。
“早上好!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三月二十五的上午九点,暮春时节,祝你心情愉快。”
宁得盯着头顶微型的摄像头微笑道。
“我需要一套标高是190cm的衣服,对了,要L码的就可以了。”
正在聚精会神盯着监控的梅匆匆捂着眼打开了无线电跟组长报告了此事,暗暗啐了一句“真贱”
她倒也没说错,宁得这会儿是光着的。
很快竹和石,两个应该算是比较面熟的特工就给他拿了一套黑西装白衬衫和领带领撑皮带和皮鞋,连内衣都有。
宁得拿着这身行头比划了一下,觉得有些偏大,顿时闷闷不乐地道
:“有没有运动休闲一点的?西装不合身人会看着很土的。”
本来石是想说这里啥都不缺就衣服装备多的,就算你懂易经看过王牌特工在这里也是个土包子,只是看到宁得恬静中带点喜悦的脸,有些不爽的话语到嘴边就变成了调侃。
“没事,你本来也不潮”
“以后就是同事了”
竹向着昊伸出了右手。
这么温馨和睦的欢迎仪式却被不解风情的昊完美忽略掉了,这家伙像是个过年刚买了新衣服的小屁孩一样当着两人的面就穿起了衣服。
“嗯,我感觉还行”
两分钟后,他熟练的把那条暗蓝绸的领带打成饱满温莎结,转头扬起笑脸对额头青筋炸起的石和神色如常的竹发问:“怎么样,现在咱们看起来像不像一伙的?”
“差不多吧,只不过温莎结太正经了,半温莎就可以了,这套本来也是休闲西装。”
石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姐头温柔的解开宁得胸前打的有些过紧的领结,温润如玉的手指轻巧的上下翻飞,很快就打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领结。
岩一时间感到他的世界崩塌了一角。
“白给吧!这就是传说中白给吧!之前也没见哪个新人入队的时候有这待遇啊!不公平!”
岩在内心疯狂咆哮偏偏表面上又得装的云淡风轻,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家伙伏羲神赐予他卜算天地万象能力的三爻,一时间气的想要去吐血。
自然退后两步与竹拉开距离的宁得打开了石不情不愿的甩过来的定制机械表,开始定中宫,脑中测算的同时还不忘对着两人碎嘴:
“我算算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十二年的义务教育还没完成呢!好不容易remake成功了了一次,这次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最好是!”
脑中老头不屑的声音总是在他扬扬得意或者心若死灰的边缘巧合的泼一盆冷水或者温水
……………………………………………………
暮春雨纷纷。
花落又逢君。
三天后,南方某市,一个郊外的公墓,来了一个访客。
天上稀稀拉拉三两点雨飘落,那个人打着伞兜兜转转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了。
收了伞,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用打火机烧了。
纸上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那是他给宁得写的悼词。
“你躲了一辈子的雨,有没想过,雨会不会觉得难过?”
在空无一人的郊外公墓,凝视着面前的纸片烧成灰烬,他抬起头仰望阴沉的天空,飘落的雨丝纷纷扬扬,一时间只觉得天地浩大世界寂寥。
很奇怪,明明沐雨,他笔挺的黑西装却一点也没有湿。
这片地区附近貌似毫无目的在游弋的轿车里。
竹和石看着后座的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墓,嘴唇嗡动。
“告别仪式完毕,走吧,上学咯”
他睁开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