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堂外的大坝上,往日村民就算沉疴杂症,只要慈濂施以法术,或多或少都能有点见效。而此次,慈濂踏踏实实搞了一通宵,病人别说好转,病情反而越发严重。
法术无效,再下药。可药箱里的瓶瓶罐罐用了个空空如也,照样不见半分效果。
慈濂明白过来,难怪檬速纨此番是送金袖箭、赠茶资,还许高酬。还有葫芦山那座人为断了的索桥,身陷死牢的龙回云,这一切应该是檬速纨请高人设计安排的。如此一想,背脊凉飕飕的,连忙向檬速纨道声“惭愧”,拿着微薄的“出诊费”惶惶而去。
乌龟般潜在暗处的僳迁,望着怏怏不乐离开的慈濂,高兴坏了,脑子里浮现出数百人争先恐后围着他掏钱的场面。华堂豪宅,金珠美酒,可人女子……
恨不得即刻拥有奢靡生活的他,忽然想起忘了给师傅牧凫送食物,连忙提上食盒,飞一般向海滩奔去。
兴冲冲赶到海滩的僳迁,不仅没找到师傅牧凫,就连说好的解药牧凫也没留下半粒。气急败坏的僳迁直骂牧凫“不是东西的牛鼻子,老不死混球……”
骂归骂,没解药可搞不到村民们兜里的银子。急得想跳海的僳迁扔掉手中食盒,找寻牧凫去了。
僳迁久去未归,檬速纨明白其一定在纠缠那个瞻前顾后的牧凫出手或给解药,但万万料不到牧凫、僳迁皆跑了。
于是,一副心系黎民、急天下之所急的样子,慈濂前脚离开,檬速纨后脚就请来早已备在村外驿站的外地名医。
名医入村茶都来不及饮一口,就忙忙行动起来。望闻问切一连把了数十人的脉象、症状,竟然一摸一样。一番摇头叹气,告诉檬速纨和病人家属,他无能为力。
檬速纨正自高兴,外地名医却说这是百年难见的骨裂症,不是因为他的医术有问题,而是没有专治此症的“透骨王”。
阡溢的妻儿也在患者之列,急问:“敢问先生,哪里可以找到‘透骨王’?”
“唯羽山可寻。”名医道。
檬速纨闻言一惊:“先生讲的羽山是否天涯之南的那个羽山?”
“正是!”名医点点头,接着道:“透骨王虽能治愈,但患者的时间只有七七四十九天,一旦逾期,世间再无药可救。哎……”他长长叹了口气。
阔大的坝子上顿时唉声一片,泣声四起。往昔宁静祥和的魟鱼村,俨如人间地狱。
紧张的檬速纨暗暗松了一口气,距离魟鱼村足有五千里之遥的羽山,别说途中毒虫暴兽层出不穷,时间有限、驴马难行。就给你足够时间,沿那条荆棘遍布、千山万壑,只能步履的羊肠山道,就算顺顺当当一个来回,也得一百天。患者显然无可救亦!
太阳已经偏西,仍不见僳迁回转的影子。但檬速纨并不着急。因为,僳迁说过,要吊足病人家属的胃口,才能发挥他的“价值”。
在家协助梓篱道人的袁可晴,见他施了不少“套路”,奶奶仍无好转,期间也并未让她帮什么忙,方明白是梓篱担心她前往村堂制造麻烦。也不说破,悄声离去。
檬速纨正装模作样和村里几个管事聊疫情对策,见女儿怒冲冲奔来,扫帚眉一跳,计上心来。神情肃穆站起身,“各位,慈濂法师请了,文山名医已尽力,咱们只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百里外的西湾圣姆的身上了。”随即道:“晴儿来得正好,你陪路荷姑姑去趟西湾吧!”
袁可晴很想发火,慈濂与名医都没办法,一个只懂巫术的老太太能行?见阿爸此时“焦头烂额”,只好将心中的三尺无名火压了压,将目光扫向在座的副村主和几位管事:“这样说,无论是慈濂还是这位老先生对瘟疫都也没办法了?”
檬速纨明白袁可晴的言下之意要求释放龙回云,为避免女儿大闹村堂,他当即向坐在最边上的阡溢扬扬头:“麻烦阡武师速速将龙回云请来村堂。”
“喔呀!”阡溢连忙起身。
袁可晴见历来对她打哈哈的阿爸今儿如此果断,不禁质疑他真要释放龙回云。紧随阡溢而出。
檬速纨见袁可晴要去面壁室,担心龙回云没了,一会大闹村堂,忽然捂住心口一声大叫“啊呀……”
“村主,您怎么啦?!”堂上众人惊呼。
才跨出门坎一条腿的袁可晴连忙转身奔回:“阿爸,您怎么了?”
檬速纨“痛苦”地摆摆手:“我……我没事,快去请西湾圣姆。”
“圣医,我阿爸是不是染了瘟疫?”袁可晴向坐在檬速纨旁边的文山名医求救。
文山名医知檬速纨在演戏,不好揭穿,又不得不假意把住檬速纨的脉搏:“村主是急性心绞痛,吃粒舒心丸就没事了。姑娘放心。”
“路管事,麻烦你和晴儿尽快前往西湾。”檬速纨向管事路荷道。
“喔呀!”半老徐娘的路荷站起身。
袁可晴想着村里疫情紧急,龙回云进面壁室不过大半天,就算伤了也应该没什么大碍。犹豫片刻道:“村里需要人手,路管事还是留在村里帮忙主事吧!”说完直奔村堂兽厩而去。
万余人口的魟鱼村虽不大,却驯养了不少善走的马匹和大兽。
急急奔到兽厩的袁可晴,挑了那骑性子烈、脚程快的霹雳兽,一跃而上,向西绝尘而去。
奉命释放龙回云的阡溢,明白檬速纨是为了搪塞袁可晴下的假令。此时的龙回云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于是,磨磨蹭蹭、以巡查的名义来到“面壁室”。
舟通见之前打着“仁义”幌子送药的檬速纨狗腿子又来,气不打一处,却不敢得罪,闷声不响奉上茶,坐到了一旁。
“龙回云走得还安详吧?”阡溢懒洋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小人已按管事和武师的吩咐将药饭送入室内,但不知龙回云具体什么样情况。”舟通道。
“不是有防护网吗,怎么就不清楚了?”阡溢两只水泡眼瞪了起来。
“里面太黑……”
这时松喀急急赶来:“龙回云的情况咋样了?”
“不是那啥……”阡溢瞟了舟通一眼。
松喀立刻问舟通:“龙回云现在什么情况?”
“小人只看见了那些毒蛇蝙蝠突然间疯狂乱窜,惊天嚎叫,接着就相互撕咬,头破血流、支离破碎也不肯松口。耶,那场面端的悚人。”舟通没正面回答,故意将小鸟的情况篡改为蝙蝠和毒蛇。
松喀与阡溢对视了一眼:“怎会如此呢?带我们去瞧瞧。”
“喔呀!”舟通连忙领路。
三人穿过深长通道,来到的面壁室。孔门才开一道逢,一只瞪着血红恶眼的蝙蝠“噗”地钻了出来,望人就扑。
“哎呀……”吓得松喀、阡溢拼命扑打。
慌乱间,忽闻室内传来龙回云的声音,“转告檬速纨厚待,蝙蝠、蛇肉世之珍品,味绝天下,哈哈哈……”
“鬼啊……”
如此一出,别说将松喀、阡溢吓尿,连胆大的舟通也吓得面无人色,麻起胆子问:“龙兄弟,你,你没事吧?”
“檬速纨又让你们送什么绝世珍品了?快快放进来。”龙回云高声道。
松喀听龙回云声音洪亮,方知其好好活着,稳了稳神:“我与阡武师例行巡查,担心头牌猎手安危,特地过来瞧瞧。”说完不待龙回云回话,对阡溢道:“龙猎手没事就好,禁室重地你我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两人忙忙离去。
舟通见松喀二人出了通道,小声问:“龙兄弟,有无受伤?”
“谢舟兄关心,平安无事!”龙回云回道。
“你刚刚不该出声的,必定禁期还有两天两夜,只怕……”舟通担心地望望道口。
龙回云想想也是,檬速纨知道他好好的,只怕这期间内还会用其他恶招。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在看守室外的松喀和阡溢嘀咕开了,“你不说亲眼见舟通给龙回云送药饭了吗,怎么回事?”
阡溢担心松喀向檬速纨打他的小报告,忙转移话题:“龙回云的身高、面相,你没发现突然变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样,你在这守着,我去向村主通报情况。”松喀说完急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