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了一大师抚掌一笑,像个孩子似的:“还是这位云施主明事理,悟空,你现在就去寺里准备一下,苏施主,是我们的人了。”
“别,别!”
苏尘赶紧阻止:“在下,暂时还没有出家的打算。”
范碧云也奇怪地看着云扶摇,不解地呵斥道:“扶摇,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失踪了?苏尘好好的,你为什么咒他?”
云扶摇脸色有点红,赶紧解释:“啊,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的意思是......嗨!苏尘,你要是不愿意,咱们走吧!”
苏尘不满地看着云扶摇,小声咕噜了一句:“你让老子当和尚,老子当然不愿意。”
却扭头面对了一大师和紫光道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苏尘谢两位的美意,等到了京城,诸事了结之后,苏尘一定登门拜访。”
紫光惋惜地看了一眼苏尘,对了一拱拱手:“如此,了一大师,贫道也告辞。”
“好吧,紫光道长,有空常来坐坐,贫僧要是悠闲,也去极南山云游。”
了一叹了一口气,目送紫光远去,便对悟空道:“咱们也回去吧。”
扭头,徐徐升阶,往山顶飘然而去,几步之后,又蓦然回首,朗声道:“苏施主,你很有慧根,不过,佛法博大精深,归根结底,不过放下二字。”
“放下!”
苏尘有点痴了,头顶仿佛升起淡淡的佛光,喃喃自语道:“放下,我有什么可以放下?又有什么放不下?”
了一微微一笑,徐徐开导:“是的,放下而已,苏施主,修行,不一定要入佛门,我可以先赐你法号,你就叫悟深吧,算悟空的师弟。”
高手,这是高手,苏尘心中赞叹,回手一掏,便抢注了自己的冠名权。
悟深,悟深,还好,不叫悟能!
返回客栈的路上,三人愉快地走在山水之间,心情非常愉快,湛蓝的天空之下,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奇峰,奇峰之上,香炉紫烟,流水飞溅,奇异的山峰之间,有一座一座,仿佛触手可得的彩虹相连。
路边鲜花盛开,飞鸟歌唱,三人醉了似的,仿佛置身于西方极乐世界,范碧云精神尤其饱满,似乎从未享受过如此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时光,一路摘果子,采野花,欢乐的笑声中,时不时调侃一下云音寺的和尚。
“老和尚让我出家,殊不知日颂三卷经,不如拳头硬。”
苏尘愉快地笑道,随即纵身一跳,跃上一株高高的大树,看了看云卷云舒的蓝天白云,又跳到范碧云面前,朗声道:“在这个世界混,靠的,还是实力。”
范碧云吓了一跳,却翻了个白眼儿,便走到苏尘前面,又回转身,双手背后,一边却步后退,一边笑问:“苏尘,他们不让我上山,是不是侵犯女性?”
“不是!”
苏尘一口否认,声音拖得有点长,看了看范碧云娇美的脸庞,又看看奇异的山峰,比较一下范碧云的胸前,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一样秀美傲立,只不过一个高耸入云,一个波涛滚滚。
“不让你下山,那才叫侵犯,不让你上山,那叫性别歧视。”
“哎呀,人家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表达清楚”范碧云咯咯一笑,撒了个娇:“我在山上,真的会影响他们修行吗?”
苏尘与云扶摇对视一眼,随即大笑:“那是修行不好的秃驴找借口,真正的高僧是不受影响的,你就是把他放在青楼,他也一样是高僧,对吧,扶摇?”
云扶摇嘿嘿一笑:“是的,就像你似的,不管把你放到哪里,你都是二百五,对吧,碧云。”
范碧云展颜一笑,皓齿生鲜,香肩微颤,随即踢着步子,轻快地向前走去。
苏尘轻轻问云扶摇:“以前知道云音寺吗?”
“当然!”云扶摇很鄙视:“京师名刹,谁不知道?”
“那你来过吗?”
云扶摇赶紧摇了摇头:“我是钦天监的人,不能随意结交和尚、道士。”
“了一大师的冰云结,依你看,到了什么境界?”
“肯定不是神修质,否则他早就被清除了,应当是意修质中的顶尖高手,距神修质也就一线之隔吧。”
苏尘又疑惑道:“扶摇,照你说,练神修质的人,都会被神秘的力量击毙,那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云扶摇得意地一笑,像教训小学生似的:“你连这个都不懂?每一种境界,运功的时候,头上都有灵气聚集,体修质的人是白气,气修质是青气,意修质是蓝气,神修质嘛,是紫气,而且,只要对方境界跟你相当,就能看出来,如果境界比你高,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
“哦”
苏尘恍然大悟:“所以,我们的天翳眼,也对应相应的颜色,那,如果不运功,别人能发现吗?”
“不运功当然看不出来,也感觉不到,这还用问?”云扶摇不屑。
“额,扶摇,依你看,紫光道长和了一大师,谁的功力高一点?”
“没法比,到了他们的境界,我是看不出来的,一只蝼蚁,能看出你我谁高谁低吗?切!”
苏尘翻了个白眼。
范碧云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回云扶摇前面,不依不饶地问道:“扶摇,你刚才为什么让苏尘留下,还说就当他失踪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尘也反应过来,便质问道:“是啊,你为什么撺掇老子当和尚?你是看老子过得很幸福,嫉妒了吧?”
云扶摇窘迫不已,红着脸讨饶道:“哎,哎,当我没说好吧,你们就当我放屁行了吧!”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暮霭沉沉的黄昏,朦胧的暮色之中,远远便看见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客栈门前交叉换位,团团乱转,还大声吆喝老板,让他派伙计出去找人。
苏尘心中感动,嘴里却笑嘻嘻调侃道:“老钱,这次出来,怎么不带上乌桓刀?”
蒋奉安看见苏尘,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也调侃道:“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要是被谁看上了,乌桓刀可就不姓钱咯。”
苏尘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便对云扶摇笑道:“看见没,扶摇,要论深谋远虑,还得是钱大人。咦,碧云呢?跑哪去了?”
钱克清温暖地笑了,向苏尘身后努努嘴:“喏,那不是?”
苏尘回头一看,不禁也笑了,范碧云蹲在已经枯死的古树前面,正在把手上的杜鹃花,一枝一枝插在地上,随即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祷告。
云扶摇一本正经,站在旁边念口诀,仿佛在帮范碧云主持仪式,超度古树的亡灵。
苏尘走到古树旁边,默默看了看,果然枝叶都在,还是新的,却软软地垂向地面,已经毫无生命的光泽。苏尘叹了一口气,悟空这个王八蛋,改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范碧云仪式做完,钱克清爽朗地一笑:“走,吃饭,酒菜管够,明日再修整一天,后日上路。”
空中,忽然响起肚子合唱的天籁之音。
苏尘揉着肚子,向身旁的钱克清解释:“昨天,一场误会而已,云音寺的和尚,以为范碧云是妖族的人。”
苏尘知道,钱克清有读书人固有的假正经,你不主动说,他一般不会主动问,可心里,还是痒痒的。
钱克清淡淡一笑:“哦!”
苏尘鄙了个视。
五日之后,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岸边。
范碧云跳下马背,激动地走到桥上,轻轻抚摸木制的围栏,喃喃道:“三年了,十八岁离开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眸中,有晶莹的泪水。
苏尘骑在马上,看着范碧云奇怪的举动,不解地看着云扶摇,云扶摇轻轻一笑:“柳浪河!京城的护城河,第一道防线,长一百余里,河水循环往复,滔滔不息。”
“何其壮阔!”
苏尘大声赞叹,他去泸定桥旅游的时候,见识过大渡河的滔天威力,眼前这条柳浪河,相比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却扭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扶摇,我看起来很傻吗?”
噗嗤一声,钱克清和蒋奉安都笑了,范碧云也从桥上走回来,笑着回了一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云扶摇一脸迷惑,问这么蠢的问题,难道还不傻?
苏尘咄咄逼人:“你说,柳浪河循环往复?滔滔不息?”
“是啊!”云扶摇仿佛看见一个傻子。
“那你告诉我,水往低处流,可到了低处之后,又怎么爬到高处?难道这是一条彭罗斯河流?”
“反正,它就那么流!”
云扶摇毫不迟疑,仿佛说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一样自然而然。
苏尘的认知被再次暴击,难道京圈儿,就该这么屌吗?
“欧!”
一声尖利的鸟鸣,两只大鸟划过长空,从远处飞速逼近,在五人前方半里悬停,褐色的眼睛,犀利地扫视五人。
片刻之后,大鸟徐徐振动双翅,双机编队一般,一左一右,加速离去。
“大人!”
蒋奉安突然大喝一声:“这畜生,跟西峰山袭击我们的大鸟一模一样。”
“嗯,是吗?”
钱克清也吃了一惊,便不解地看着云扶摇,云扶摇得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奇怪的,蒋班头,这是鹫鸟,是钦天监布置的第一道防线,专门识别妖族的人,西峰山的鹫鸟,不过是被王章润,哦,被司登伯爵夺了魂魄,受他控制而已。”
说罢,看了看苏尘,又看了看范碧云,朗声笑道:“我们,过关了!”
苏尘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范碧云,范碧云却是毫无知觉的样子。
“走,进京!”
钱克清也爽然一笑,大喝一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京城的方向,打马而去。
众人随着笔直的大道迤逦前行,中午不到,便来到一座山顶,钱克清率先纵马上山,忽然兴致勃勃大叫一声:“看,京城!”
徐徐的山风吹在脸上,苏尘神清气爽,随后冲上山巅,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阳光照耀之下,轻纱般的薄雾笼罩之中,一座雄伟壮阔的城市,在脚下徐徐展开。
四周,是云音山一样奇异秀丽的山峰,群峰怀抱之中,是生机勃勃、广袤无垠的平原,平原之上,是朔国的中心,无以伦比的都城:
奉京!
天圆地方,源远流长,方正巍峨的皇宫,矗立在城市中央,庄重、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依形傍势,以皇宫为中心,辐射一层一层的砖房瓦舍、庭园府院,星罗棋布的街衢,勾勒其间。
越往外,房屋越稀,缀满郁郁葱葱的农田,目力所及之处,远至天边,能看见大片的森林,星星点点的牛羊,点缀其间,如白云一般。
苏尘目瞪口呆,激动得簌簌发抖,京城,果然与众不同!京圈儿,原来真这么屌!相比之下,随县,就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什么追不上的刘月书,什么进不去的挽香馆,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哎!
苏尘愉快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浅薄无知,汗了一颜!
钱克清也非常激动,指了指郊区的方向,大声道:“今晚在城外修整一夜,明日进城!”
“大人!”
蒋奉安心潮澎湃,奉京,他也是第一次来,如此高光的时刻,没有月娥和三元在身边,真是好大的遗憾!却不解地问钱克清:“时辰还早,何不现在进城?却非要等到明日?”
“是啊,老钱!”
苏尘附和,他现在是有钱人,繁华的奉京,必定是一个花花的世界,他恨不得马上就去见识一番。
“不急!”
钱克清微微一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范碧云难掩兴奋的心情,却附和钱克清:“钱大人说得对,今天修整一晚,明日好好梳洗一番,神清气爽进城回家,多好!”
男人喜欢晚上,女人喜欢清晨,自古如此!
云扶摇却怔怔地看着苏尘,眼中,是无边无际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