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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堂

蒋班头甩锅的时候,大榆树下,侯行正跟人妖打成一片。

侯行心中有气,一桶冰凉的井水直泼人妖,人妖惊怒之下,破口大骂,侯行心中窃喜:你先骂人,可怪不得老子,把水桶扔一边,便抡圆胳膊,一巴掌扇向人妖。

人妖这次却有准备,仰身闪过,顺势抓住侯行的右手,随即侧身,右脚前跨一步,右肩抵在侯行腋下。

挺臀,拧腰,一个漂亮的背摔,侯行便直挺挺摔在了沙地上。

人妖练过格斗,这一摔,基本摔出了国际水准,好在大榆树下是沙地,侯行眼前一黑,短暂失明之后,眨了眨眼,便醒过来了。

人妖大仇得报,洋洋得意,便双手握拳来回挥舞,双脚垫步跳跃,作出拳击的样子挑衅侯行。

侯行坐在地上发愣,小桑和四哥杵着水火棍子,站在一旁看热闹,笑得乐不可支,嘴里不住取笑侯行:

“侯爷,摔他!”

“侯爷,黑虎掏心,恶狗钻裆,拱他!”

……

人妖反而心中不忍,于是缓步上前,徐徐伸出右手,侯行蹬腿躲避,随即明白他这是表达善意,便握住他的手,人妖使劲一拉,侯行便站了起来。

心中感慨,这只人妖,还有点人性。

人妖正要调侃几句,远处街边,突然出现一幅画面,画面,极致美丽。

县衙围墙的转角,桃李掩映的街上,走出一名高挑的女子,隐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手中,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匆匆向县衙的方向走来。

身穿一袭杏黄的长裙,间中夹杂葱绿的颜色,衬得肌肤更如白玉一般润洁,油亮水光的乌发,盘成巍峨的云鬓,鬓角似刀裁一般光洁齐整。

柳眉如黛,睫如鸿羽,杏眼如星,琼鼻如挺,丝滑的鹅蛋脸上,红唇微启。

温婉沉静,和嘉悦雅,轻姿浩柔,傲然芳菲,恍如仕女出画一般,她从远处走来,仿佛千川之远,千雪之外的冰雪美人,走到身前,却成了花间蹙眉的邻家女子,让人不由自主要一亲芳泽,却生了敬畏之心,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女子缓缓靠近,右边额上,有一块浅浅的淤青,却丝毫不影响她优雅知性的风韵,见有人看自己,女子抬头,匆匆闪了一眼人妖。

惊鸿一瞥的眸中,是无边无际的忧伤,还有弥漫的哀怨。

北方有美人,绝世而独立,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

人妖轻轻咏哦,心中感慨,如此绝色女子,天下之大,除了我,还有谁?能与之相配,便扬起头,把两根食指嘬进嘴里,对着女子款款的背影,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背影颤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拉着小姑娘,渐渐消失在远处街边。

小桑看人妖一脸的玩世不恭,口哨打得够流氓,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大叫一声:“侯爷,这人妖有点意思,跟咱,一个德性!”

侯行笑了笑,把剩下一桶井水,提到隐秘的树丛中,随即对人妖笑道:“你这畜牲,还有点人性,自己去洗吧,难道真要老子侍候你?”

说罢,站在树丛外面,帮他把风。

人妖微微一笑:“不许偷窥!”

便走进树丛开始脱衣服,身后的灌木丛,六只眼珠滴溜溜的翻滚,随即传来一阵叹息:“嗨,都一个球样,又不球一样!”

人妖洗去一身秽物,换了干净的衣服,刚走出树丛,就听见县衙传来“威——,武——!”的吼叫,还有水火棍杵地的声音。

人妖心中窃喜,啊!开饭啦?去哪里找个吃饭的家伙呢?

随即,传来蒋班头浑厚的男中音:“带人妖过堂!”

侯行脸色煞白,拉着人妖便往大堂走,边走边吩咐:“上堂后多磕头,不要犯浑,老爷骂你,衙役扇你耳光、踹你几脚,忍着便是,往后便好了。”

这是什么礼数?说好的以礼相待呢?

人妖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屑,凭什么呀?老子不是人啊!啊,对!在古蛮子眼里,我的确不是人,至少,现在不是!

嘴里却问道:“为何往后便好了?”

“往后?习惯了就好球勒。”侯行很诚实,却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人妖心中缩了一下,古时候,真他妈没有人权啊!

社会主义好!那是实实在在的!

哎,算了,自己虽然是条好汉,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且忍且活命,先活下来再说吧,人妖的标准,且行且降低。

“跪下!”

大堂中,蒋班头大喝一声。

“跪下!”

三班衙役齐声呼应。

人妖正在犹豫之间,忽然左腿膝弯一麻,谢三儿一脚踹了过来,人妖不由自主单膝跪下,蒲修行随即膝盖往他后背一顶,人妖便双膝跪了下去。

二人配和默契,业务十分熟练,只是人妖,疼得龇牙咧嘴,流出了眼泪。

浓烈的时代感,扑面而来。

人妖一秒入戏!

“啪”

一声惊堂木的爆响,钱县令厉声喝问:“何方妖孽?报上名来,为何来我随县地面现身?”

“太爷!”

人妖被彻底镇住,再也不敢桀骜不驯,便学古装剧,叫了一声太爷:“草民苏尘,并不是妖孽,而是来自千年之后,草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来旅游的。”

人妖,原来叫苏尘。

两边的衙役听苏尘胡言乱语,闭着嘴吃吃发笑,蒋班头严厉的眼风一扫,大堂立即安静下来。

钱县令却并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扔下一根火签:“看来不打,你不会说实话,来啊,给我打!”

苏尘一听要打,吓得差点跳起来,妈的!上来就打,懂不懂沟通技巧啊?

即使不看电视剧,光看史书,他也知道古代的刑罚是极其黑暗的,县令为了口供,责打犯人极其残酷,当众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他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颤声申辩:“老,老爷,草,草,草民没说谎,草民说的句句是实话,求老爷明鉴。”

情急之下,苏尘突然说出一口流利的古装台词。

恐惧,是最好的老师!

钱县令却不为所动,两名衙役不由分说,把苏尘按在地上,苏尘哀哀的求饶声中,一名衙役高高举起了水火棍。

“呼!”

一声哨响,水火棍猛的砸了下来,苏尘一声惨叫,闭上了眼睛,他以为自己会晕过去。

“乓!”

棍子砸地的声音,苏尘睁眼,屁股不疼,扭头看衙役,衙役也看着自己,眼中,是嘲笑和不屑。

打板子,又叫廷杖,或者杖刑,是古代最主要的问案方式,也是一门极其高端的学问,依据长官的口令,分为给我打、给我使劲打、给我狠狠地打、给我照死了打,四个档次。

给我打,也就是苏尘今日的待遇,就是吓唬吓唬而已,对衙役要求不高,是个人,抡得动棍子,眼神不错,能避开犯人屁股,就可以了,九成的犯人,在这个级别也就撂了,没福气享受更高的待遇。

给我使劲打,就是要动真格了,板子必须招招见肉,看起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其实筋骨未断,经脉相连,下去敷点棒疮药,躺个三五天,又生龙活虎,下场可以踢前锋,个别心存侥幸的犯人,到这一关也就不装了。

给我狠狠地打,那就是血肉横飞,筋骨尽断,只剩经脉相连,没有半年三个月,是下不了地的,一般老百姓是消费不起的,主要用来对付通奸杀主、谋财害命、犯上作乱、江洋大盗等重犯,反正招了也是死,不招,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

给我照死了打,这个档次,已经不是为了审案,而是为了杀人灭口,有的案子,长官,或者长官的上司有难言之隐,只能一洗了之,便会下这个口令,衙役收到口令,会用眼神跟长官反复确认,确认无误后,三板子下去,犯人毫无外伤,甚至骨骼完好,却经脉尽断,活不过当夜子时,便会一命归西。

因此,衙役虽然不是体制内的编制,却大都是祖传的职业,训练,很讲究的,刚入行,师傅就会拿一块方方正正的猪肉,上面放一张草纸,然后手一挥,直接命令:“打!”

初学者,手拿板子一通乱打,猪肉和草纸被打成一堆烂泥,拿回去包一顿饺子,里面都有一股草纸的味道。

天赋较高的,几个月后就能进阶,升到青铜的水平,草纸被打成纸屑,随风乱飞,猪肉却完好无损,不沾一丝草纸的痕迹,拿回家切成片,炒一盘回锅肉,肉质劲道弹牙,丝毫不化渣。

再往上,便是王者,猪肉被打成肉泥,拿回家可以直接包饺子,草纸却完好无损,对折两次,去茅房上厕所,擦过屁股之后,不用净手,手上,绝无异味。

能练到王者水平的,一个县里,没有几人,随县,也就蒋班头和蒲修行而已,这也是他们骄傲的资本。

如此看来,衙役其实也是一个贵族职业,家里养不起几头猪,你都不敢当衙役。

钱克清是读书人,破案,基本只使用第一个档次,见苏尘被吓得脸如死灰,挺大的个子,竟有点簌簌发抖,便挥了挥手,命衙役退下。

却对苏尘说道:“穿好裤子,起来说话。”

倒不是钱县令尊重人权,不让犯人跪着回话,他只是想让犯人站着,他好观察对方的应激反应。

苏尘提着裤子,有一种出轨被当众抓住的感觉,还好,自己还没结婚,当然谈不上出轨。

钱县令从公案后起身,背着双手,缓缓踱至苏尘面前,默默打量苏尘,却慢慢皱起了眉。

苏尘一头浓密的黑发,带一点微卷,梳成三七分的发型,有一丝书卷气,跟一身古装衣服的气质,完全是势不两立!

钱县令心中叹息,妖孽,就应该赤身裸体,看起来才得体。

便静静地看着苏尘的眼睛,苏尘的眼睛,很亮、很清,有追求、有欲望,却不像说谎的样子。

苏尘与县令对视,县令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脸上瘦削,五官端正,眼中,纤尘不生。

钱县令忽然开口,语气,居然有些和蔼:“你说你来自千年之后,有什么凭据?”

凭据?

苏尘愣住了,什么凭据?没有飞机大炮,没有网络手机,脱了这身皮,跟你们一个球样,怎么证明?

最要命的是,自己居然不知道朔国是什么朝代,否则,随便说出几个当代名人,或者预言几件事情,也能证明自己是大神。

可现在,拿什么证明自己?

钱县令见苏尘嗫嚅,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问道:“你为何杀害沙守备?”

“谁?沙守备?他跟我一样,穿越过来的吗?他,死了吗?”苏尘莫名其妙,喃喃问道,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无论如何,跟命案沾上关系,那麻烦可就大了。

钱县令却不屑地一笑,再也不看苏尘,回身走向公案,抽出一根火签扔在地上,沉声命道:“蒋班头!拖出去,乱棍打死!,记住,先鸣锣敲鼓,召集百姓,再当众打死,为民除妖!”

苏尘眼中升起一团白雾,眼前的人群变得模模糊糊,大堂的房顶、四边的柱子,开始摇摇晃晃,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丝意识的残片,喃喃地嘲讽自己:

打死!当众打死!这是人说的话吗?

自己不是投胎转世,不是意识转移,而是连皮带肉,实实在在的实体穿越。

打死,就他妈没了,灰飞烟灭了。

自己此生,难道如此可笑,赌命穿越,却在穿越第一天,被当众打死!

自己的抱负怎么办?计划怎么办?前生的恩怨情仇,真的要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县令!原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也是一个狗官!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说服县令?中心路径讲道理,还是外周路径用情绪?

来不及了,恍惚中,蒋班头和蒲修行已经凶神恶煞一般、一左一右扑了过来,求生的本能驱使之下,苏尘突然声嘶力竭大叫一声:

“不!”

随即纵身扑向钱县令,歇斯底里骂道:“你这个狗官,是非不分,草菅人命!你凭什么杀我?”

模糊的泪眼中,蒋班头与蒲修行一左一右,架起苏尘,便向门外走去,与匆匆而入的侯行,错身而过。

侯行眼中不忍,看了看苏尘,却一语未发,径直走到公案前,躬身禀道:“老爷,巡守大人来了。”

钱县令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轻轻一笑,对外大吼一声:“回来!”

看着转身回来的蒋班头,钱县令徐徐命道:“好生看管,巡守大人或许要亲自问案。”

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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