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钱克清抚掌一叹,徐徐道来:“我们依计行事,蒋班头带人护着云术士,在后门潜伏,我跟你,还有丁彪丁将军在前门与王章润周旋,分散其注意力。
以辰时三刻的钟声为号,前后同时发动,云扶摇以青气压制妖丁,随后蒋班头带人护送扶摇穿过巡守衙门,来到前门,以五枚铜钱的法力压制乌桓刀,最后众人合力擒拿王章润。”
说完,钱克清微笑地看着苏尘,眼神中有无限期许,苏尘却轻轻摇了摇头,问云扶摇:“有把握吗?”
云扶摇非常自信:“我这里没问题!只是钱大人,王章润已经是意修质高手,而我只是气修质,我的青气压制妖丁是没有问题的,而他的蓝气,可以轻松把我压死。”
“这我考虑到了,他虽是意修质,但我们人多,蒋班头也是体修质高手。何况,我们还有帮手。”钱克清有一点得意。
“谁?”蒋奉安脱口问道,让他单独面对王章润,他还是心中没底,毕竟人多只能代表饭量大,并不代表一定有战斗力。
“到时便知。”钱克清故作神秘。
“大人!老钱!不行的,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青气闪了一下就消失了,而我们,都被乌桓刀震得灰飞烟灭。”
见钱克清一意孤行,苏尘万分着急,便脱口吼道。
钱克清被当众挑战,十分不悦,便冷冷斥道:“本官的计划天衣无缝,你怎么知道不行?你要是胆怯,就留在这里。”
“不,老钱,你必须有B计划,你不能让兄弟们去送死!”苏尘一口否决。
钱克清冷冷起身,轻蔑地看了一眼苏尘:“你不必去了,我们走。”
扭头便向门外走去。
苏尘一把扯住云扶摇:“扶摇,听我的,别去。”
云扶摇轻轻推开苏尘。
苏尘急切转身,又挡在蒋奉安面前:“蒋班头,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儿子,快阻止钱大人!”
蒋奉安呸了一声,伸手横推苏尘,苏尘纹丝不动,蒋奉安诧异地看了一眼,绕过苏尘,快步追上钱克清。
“哗啦”
钱克清拉开县衙的大门,一道亮光闪入,外面晴空灿然,一片朗朗的蓝天。
钱克清迈步出门。
苏尘大骂:“愚蠢!蠢货!蠢到基因里的傻瓜,你们去送死吧,老子可不陪你们!”
老苍婶儿按照钱克清的吩咐,在厨房剁肉馅,准备晚上包饺子,有老苍头如雷的鼾声相伴,她感觉特别踏实,剁馅儿,都剁出了交响乐的感觉。
忽然,公堂传来稀里哗啦的噪音,仿佛砖石碎裂、又好像房梁掉落地上的声音,老苍婶儿心中一凛,抄起擀面杖就冲向公堂。
公堂上,苏尘仿佛一只掉入陷阱的困兽,愤怒地四处冲撞,所过之处,一地踩裂的青砖,偶尔高高跃起,便有一根房梁落地。
房中烟尘四起,残垣断壁。
“苏尘,你干什么?”老苍婶儿大喝一声。
“滚!”
苏尘双目红赤,神情暴怒,看也不看老苍婶儿,只是闷头低吼一声。
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眼前烟尘荡荡,耳朵嗡嗡直响,老苍婶儿心中十分委屈,亏我还给你包饺子,你张嘴就让老娘滚,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我告诉老爷去!让老爷剥你娃的皮!”老苍婶儿挥舞擀面杖,跳脚骂了一句,随即回到厨房,把饺子馅儿剁得灰飞烟灭。
苏尘原地转圈,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
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去,等于送死,虽说有机会循环,可万一蠕虫泡破裂,这就是最后一次,那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不去,便是等死,王章润消灭老钱,腾出手来,便会一脚捻死自己。再说,眼睁睁看着老钱他们送死,自己的余生,又如何苟活下去?
此生,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自己不去,老钱他们必死无疑;而自己主动赴死,陪他们灰飞烟灭,大家还有机会共入循环。
这是要逼老子送死啊,妈妈叉的!
等等,等等!
冷静,冷静!
蠕虫泡为何选择自己?为何让自己循环两次?两次有何不同?
对了,第一次,黄克诚在王章润身边,可第二次却不见了,他跟青气消失有没有关系?难道他,狙杀了云扶摇?
还有,王章润杀了周文庆,为何追杀三次钱克清,却失败了,谁救了钱克清?云扶摇?不会!他仅是气修质,抵挡不了王章润意修质的攻击。
蒋奉安?不,他的级别更低!
其他衙役!更没有可能!
还有谁?
难道,是他?
……
巡守衙门,正门。
丁彪指挥州兵,与妖丁混战。
后门一道青气闪过,一片青色的冲击波涟漪一般冲击妖丁,妖丁如风中的落叶一般飘零。
王章润双指成诀指向天空,奋力抵挡青气的冲击,钱克清脸上微笑,指挥州兵慢慢压向王章润。
远处一道疾风刮过,众人眼前一闪,一个人影闪电一般向后门倏然而去。
后门
战况,比钱克清想象的复杂很多。
五百妖丁与五百州兵绞杀在一起,侯行带着赵四学、小桑,与尚别率领的护卫紧张地对峙。
蒋奉安带领蒲修行、谢三儿,排列成阵,将云扶摇护在核心,云扶摇发功的时候,毫无战斗力,不能有丝毫干扰。
这一点,蒋奉安非常清楚。
双方势均力敌、呈现对峙的态势。
前方,一个人影奋力奔跑,冲向云扶摇,距离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蒋奉安警惕的目光中,人影停在了两丈之外。
黄克诚!
黄克诚目光凶狠,拖刀、起步、冲向蒋奉安。
蒋奉安轻蔑地一笑,抽刀,前刺,冲向黄克诚。
谢三儿跨前一步,挥刀劈向蒋奉安大腿,蒋奉安倒地。
黄克诚空中拧身,挺刀刺向云扶摇,云扶摇毫无防备,蒲修行瞪大了眼睛。
身后一股罡风突袭,长发前飞,遮住黄克诚眼睛,黄克诚心中一惊,随即后心一凉,胸前,冒出一柄森然的刀尖。
苏尘落地,从黄克诚后背,缓缓抽出腰刀。
黄克诚倒地,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娘的,两天,真的能掏空身子!黄克诚闭眼,眼前,闪过最后一抹阳光,日头,已经偏西。
蒲修行反转刀柄,敲击谢三儿后背,谢三儿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蒋奉安拖着伤腿起身,奋力支撑,口中一声大喝:“掩护云扶摇,向正门前进。”
云扶摇加大功率,眼中青光滚滚,头顶青气炽盛,妖丁纷纷化作纸片,倒地不起,苏尘挥刀带路,踏着妖丁的尸体,向前门冲击。
尚别无心恋战,带领残余的护卫远遁。
苏尘带人逼近正门。
前方,正门的门廊上,王章润双脚离地,飘在空中半尺,浑身的衣服如风一般向外鼓起,发髻已经散乱,凌乱的长发如水草一般在空中飞舞。
斜阳照耀之下,如同鬼魅一般灵异。
王章润空中转身,仿佛古棺中的僵尸一般,看着眼中青气弥漫的云扶摇,忽然爆发一阵凄厉的大笑:“哈哈哈,蝼蚁,竟然跟我斗气,雅豪,杀了他们!”
声音,金属一般铿锵粗粝。
没有回应。
康连成躺在他脚下,已经吓死了。
钱克清站在门外,忽然大喝一声:“杀!”
云扶摇收了青气,解下腰间的丝线,将五枚铜钱叠成一串,默念一句口诀,便将铜钱奋力掷向王章润。
五枚铜钱排成一线,利箭一般直射王章润。
蒋奉安忍着大腿的剧痛,纵身跃起,紧随铜钱之后,挥刀直击王章润,王章润抽刀挥出,一道紫光闪过,铜钱碎片般飞溅,随即一声金属的撞击,蒋奉安腰刀断裂,如风中的树叶一般飘了出去。
廊柱后面寒光一闪,一个黑影挥刀直劈王章润身后,王章润并不回头,挥刀反击,一道紫光回旋,黑影被震飞,撞在廊柱上,口中鲜血喷涌,倒在地上。
吕思青!
钱克清说的帮手,原来是吕思青。
钱克清的想法很直接,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两名体修质高手,加上一名气修质高手,应该可以击败一名意修质高手。
可惜,他算错了,因为有一种实力,叫碾压!有一种打击,叫降维!
王章润是意修质高手,有乌桓刀的加持,便有了毁天灭地的功力。
“哈哈哈,远修,幼稚了吧,你想救随县的百姓,我今天就让他们,在你眼前消失!”
王章润缓缓落地,却转身面对苏尘,口中大喝一声:“蝼蚁!本官今天灭了你!”
说完猛然闭眼,睁眼之时,眼中蓝光弥漫,闪电一般射向苏尘,苏尘浑身一颤,鞭笞一般的感觉再次弥漫全身。
苏尘浑身抽搐、簌簌发抖,却不再退缩,顶着无边无际的压力,冲破层层气浪窒息的包裹,缓缓抬腿、迈步、挥刀,冲向王章润。
愤怒的嘶吼响彻晴空:“老子不是蝼蚁,你妈妈叉的!”
蓝光压制不住苏尘?王章润微微一愣,随即举刀挥向苏尘,一道紫光腾空跃起,排山倒海一般扑向苏尘。
眼前亮光闪过,苏尘双眼一闭,完了,还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妈妈叉的!
远处的房梁,一道凌厉的掌锋挥出,击中紫色的光芒。
“轰”
一声巨响,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仿佛天地对撞,白光耀眼,苍穹之下,只剩一片白色的茫然。
俄顷,白光消失,天地和熙。
苏尘睁眼,眼中杀气弥漫,恨意滔天!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双手扼着王章润的脖子,眼前,一双瞳孔慢慢放大的眼睛,耳中,是王章润呼呼的喘气声。
王章润并没有嘶哑着嗓子求饶,只是诡异地看着苏尘,苏尘手中却越来越轻,轻得仿佛只剩下一身衣服。
“波”
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王章润只剩一身空空的皮囊,空中,传来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苍生!蝼蚁!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仙族不灭,仙魂永生!”
苏尘慢慢放下手中的王章润,抬头失神地望着晴空,口中喃喃而语:“仙族,原来他们是仙人。”
“仙人板板,仙人个屁!都是妖族。”云扶摇骂骂咧咧扶起苏尘。
“那,他为何自称仙族?”苏尘不解。
“蠢,如果你是妖,你会自称妖人?他们如果是仙人,还不喝风吃屁?用得着偷我们的粮食?”
“嗬!这帮妖孽,还真不客气。”苏尘恍然大悟,顺手,把王章润腰间的玉佩扯下,塞进了自己怀里。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苏尘快步走到院子中央,高声叫道:“老苍叔,老苍叔你在吗?”
回声荡荡,无人响应。
云扶摇走到苏尘身边,不解地问道:“嚷什么呢?老苍叔不是在衙门睡觉?”
苏尘不信,在院中四处搜索寻找。
他临出发时,顶着老苍头房中弥漫的酒气,在荒山般蓬乱的头颅上,找到老苍头的耳朵,清晰地说了一句:“老苍叔,救钱大人!”
老苍头闭着眼睛,却清晰地“嗯”了一声。
苏尘非常确定,老苍叔收到了自己的信息,那道凌厉的掌锋,一定是老苍头打出来的。
可是院中,毕竟没有老苍头的身影,苏尘失望地叹了口气,或许老苍头,只想安静地做一名老苍头吧!
老苍叔,既然你不愿现身,那我也到此为止吧。
绕过一座假山,苏尘慢慢往正门走去,却被蒋奉安从身后拉住:“苏尘,谢三儿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告诉钱大人,好吗?”
蒋奉安的语气,有一点祈求,比较难得。
苏尘有一点诧异,随即淡淡一笑:“谁愿意管你们的破事,你管好自己的手下就行了!你身上的伤,无碍的吧?”
蒋奉安略带感激笑了笑:“无碍的,多谢相问,苏尘,你今天立了大功,钱大人必定重赏你。”
苏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向蒋奉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蒋奉安瘸着腿、翘着腚,扭扭捏捏走了。
哎,谁没有几个兄弟?谁又没有不得已的事?
谢三儿的良心并未完全泯灭,只是砍了蒋奉安的腿,并没有伤他的要害部位。蒋奉安愿意放他一马,自己又何必多事。
蒋班头,只想做一名合格的大哥,苏尘还是愿意成全的。
钱克清的计划并没有问题,问题是出现了不可抗力:黄克诚的突然出现,背叛的谢三儿,还有压不住乌桓刀的铜钱!
还好有蠕虫泡,帮助自己把漏洞堵住了。
可蠕虫泡,为何选择了自己?
难道自己,被赋予了什么特殊使命?
不!不!不!
别开玩笑,自己穿越,可不是为了当英雄,英雄,说起来好听,做起来送命,这些高难度的工作,还是留给钱克清那样的读书人吧!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穿越,就是奔着做房产开发来的,苏尘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那个谁。
可是,王章润为何如此仇恨自己?甚至超过了仇恨钱克清,这毕竟是个隐患啊!
还有,这段湮灭的历史,究竟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苏尘无可奈何笑了笑,抬腿向门外走去,这个奇幻的世界、这段湮灭的历史,毕竟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自己做填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