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一匹马车在驿道上疾驰,相隔三四里地处一群官兵在奋力追捕。
“颜儿,你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楚问天抱着即将临盆的谭紫颜心急如焚。
怀里的女子,脸色似雪般苍白,脸上痛苦的隐忍着,一双如画卷般俊美的眉毛,微微的笼起,却一点不妨碍她的天人之姿。
她仰起头,眼角含笑着看着楚问天,缓缓道:“问哥,我信你。如果有万一,我们也是生来做眷侣,死亦共黄泉。只可惜我们未曾出世的娇儿”。
楚天问深情地用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深情呢喃:“别说傻话,我们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一起慢慢变老呢。”
他身后仰,缓缓调整下怀中人的姿势,让她更舒服的躺在他的怀中。环绕着她双手搂得更紧,仿若时间的至宝。
调整到最舒适稳妥的姿势后,楚问天便双腿夹紧马肚,挥手一扬鞭,马儿顿时皮开肉绽,吃痛长嘶一声,如一道电光一样的飞奔疾驰。
“不好,我羊水破了。”谭紫颜,感到下身一热,焦急地呼道。
楚问天心中万分焦急,这羊水已破,是不能在拖下去了,必须有落脚地,还得有稳婆,追兵又将至。
抬头张望打量寻找人家,眺望到前面的岔路口有个庭院,暗喜天无绝人之路。
催马上前,借着屋檐下的灯笼看清匾额上的四个大字“驿路镖局。”
尽管身受重创,矫健如旧,利落的翻身下马,抱起马背上的女子,也顾不得敲门,没有任何借力,一个飞跃就稳稳地落入院内。
“什么人,深夜来访,究竟是何目的。”说话者是一位年方三十的青中年,一脸的浩然之气。
此人正是驿路镖局的掌门人钟询。
今日镖局接了趟运送银两的镖,所以不敢入睡,有点风中草动就十分警觉。更何况这人来翻墙而入,直奔内庭,丝毫不掩盖动静气息。
他心中疑问,暗想莫不是打劫的?
楚问天见此人的语气样貌,料定是主人无疑。
他毫不含糊的双膝跪立,恳求道:“今日不幸,惨遭奸人所害,追兵已至,本不应打扰,无赖内子即将临盆。垦求贵镖收留,大恩不言谢。如有他日必当报答,即是镖局,就请收了这趟镖,保我妻儿平安。”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银票由于沾染了手上的血迹,也变得红沁沁的一片。
听得屋外的说话的动静,他的夫人和局里值班的两个镖师赶忙一同出来了。
“夫君,这趟镖不能接,既不知道来历,又有官兵追击,只怕惹来杀身之祸。”说话的是钟询的夫人,名为刘燕。
“是啊,断断不能接。”另外的两个走镖的镖师人附和。
怀抱中的女子,已经疼痛**,宫口已开,生产是片刻的事情了。
由于奔波用力,几尽虚脱,汗水顺着一缕缕的发丝低落下来,呼吸渐微。
楚天问依然跪着,伟岸的身躯纹丝不动,犀利恐怖眼睛直盯着中年人,似在等着他回话。
钟询对着其中一个镖师吩咐道:“去看看追兵到哪了。”
“是”。说完那人快速的飞奔离去。
这一刻对于楚天问来说是漫长的,他本是亦正亦邪的人,关键时刻,为了妻儿的生命,别说威胁,就是杀人放火,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当下内力一凝,朝着地面一拳叩击,地板的裂缝迅速的开裂延伸着,一直延伸到钟询的脚前才停下。
钟询暗惊,此人是绝顶高手,在身负重伤之下,还能使出如此至纯的内力,尤其还能掌控自如,又被官兵追击,也不知道是正是邪。
如果要是发狂,这一屋子的人只怕都要命丧黄泉,心下亦是慌乱。
这钟询其实武功平平,不过是继承家业。
在他祖父钟铁时确实显赫过,到了父辈已经大不如前,传到了他这里是平平淡淡了。虽然资质平平,却也没丢了饭碗。
钟询好在勤奋努力,加上为人正直谦让,一些闲散的镖都找他,生意还算过得去,今天这趟运银的镖都是接过最大的一次了。
为了打消钟询的顾虑,楚问天威胁道:“如果你们接这趟镖,我自会引开追兵。只要你们保我妻儿平安,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否则有如此石。”
冷冽的话语,森寒的眼神。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顿感脊背发凉,毫无不怀疑如果拒绝了他当场就会杀了他们。
“总镖头,追兵约莫快至,已经模糊看得清人影了。”刚离去的镖师紧急回报。
双方僵持,时间仿佛静止,彼此间的呼吸声都可闻。
谭紫半躺在他的膝盖上,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有气无力的话语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问哥,不要跪了,你快走吧,带着我拖累你。也不要为难他人,他们也是有家有小的人”。她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了,抓握在楚问天手中的手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休要再说,你在哪,我就在哪。”楚问天怕谭紫颜再说话耗损体力,斩钉绝铁喝道。
如果今天她们母子有万一,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共赴黄泉。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残年。
钟询听到这话也未免动容,如此情意之人,想必亦是性情中人,绝不会是大恶大奸之人。
他一手客气地扶起跪立的如大山稳健的男子,接过他手中的银票说毅然道:“你的镖我接了,快请随我来。”
其他人要阻拦,钟询男子摆手示意此事已定。
安置好房间,铺好床后,钟询出门对她夫人道:“夫人,你命人去烧水准备,你已经生育过翼儿和直儿,接生就你去负责。”
“夫君。”刘燕欲要再劝。
钟询打断说:“夫人莫要再说了,既然这位兄弟会引开追兵,暂且一试吧。或许能救人这母子性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
“哎!”刘燕轻叹一声还是听从了丈夫的吩咐。
虽然在家中小事都是听她的,每次大事上他有自己的主见,尤其是大是大非面前固执己见,自己是绝对拗不过他的。
钟询吩咐完便对楚问天承诺道:“这位兄弟,追兵降至,还请兑现你的承诺。钟某既然已接你的镖,必然会履行职责。你尽管放心。”
楚问天在妻子额头轻轻一吻,松开与其妻紧握交缠的双手,眼神温柔缱绻的无比留恋。
“不要害怕,一会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孩儿。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接你们的。”他轻声承诺。
“我等你!”
简单的告诉后,楚问天双手过额作揖,对钟询和刘燕感谢道:“楚某在此谢过钟镖师和夫人。”
话语声还在空气里传播,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钟询如临大站,冷汗涔涔。
此人来去如风,他自叹不如。还好自己接下来了,没做错选择,现在想想还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