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承安背着药箱亲自送了信天游前辈出去。
“行了,回吧。药箱给我。”信天游顿住脚步,伸手去讨要药箱。
承安将药箱递了过去,手却抓着肩带不松,笑问:“前辈怎么会在寒山寨?”
她不曾知信天游的营生竟是江湖游医,怪不得一出手给钟直的就是极品单药。
“有酒有肉吃就可以了,管他东西还是南北。”信天游蓄力一拉,肩带那头的手却突然松了,再瞧这这丫头片子一脸坏笑,又戏耍他老人家哩。
“你是怎么认识醉书画的?”看到他就想到了醉书画,说起来他们二人还是一个行当。
“谁?”信天游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认识了,他怎么不知道。
“白公子。”她一时忘了醉书画行走江湖用的不是这个名,怕他不明白,承安补充道:“白公子”。
“这小子呀,出诊时碰到的,医术了得呀。”信天游回过神来。他当初不便出面,还托了这位小友替他办事,这丫头还不是还想算旧账吧。
不对,她话语间熟仍的很,信天游的手在空中虚点几下:“你识得他?”
“嗯!”承安点了点头,“多年好友。”
信天游打了个哈哈,拍掌道:“多亏了老夫,要不然你们未必这么早遇见。”
这小子把他蛮得密不透风,救了人可是半点没跟他提她们之间有旧。再想起之后一些古怪的举动,他倒有些看不明了。
“姓白那小子从雪山归来了没?”信天游一手拉着肩带,边走边道。
“回来了。”承安阔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回来就好。”信天游口中喃喃道。“没冻伤?没受伤?”
承安回想了想上次见面的情形,醉书画依旧一副谪仙的模样,便摇了摇头,“安好!”
“那就好,雪巅的天池雪莲与雪灵芝可不好取。”信天游不知为何一直挂念这位小友,害他好一阵担心,结果人早回来了却连句话也不稍给他。
“那他取回来没有?”他忍不住又问。
“我不知道。”承安皱着眉头道。她觉得自己好生过份,明知道他去取这些是为了替她解毒,可她当时急自己所急,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甚至于这事情早被她抛在九霄云外了。
现在想来,当时那种情形下,他未曾提及半句,他这是不想让她觉得他协恩求报,真正磊落的君子之行。爹爹突然将她令许,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但感情是感情,倘若掺杂了其他的因素,便不纯粹了,于她是这样,于醉书画亦是如此。
她坦诚从她知道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娃娃亲时,她就希望未来的对象可以替换成醉书画。如果她从来没有出过白沙洲,还是那个不谙情事的小丫头,她现在依旧会是这个想法。到时候爹爹只要松口,她想她们亦是登对的一对佳偶。
只是,事情不会如希望的轨迹来走。在她想许给醉书画时求而不得,在她属意他人时偏偏又塞回给她,只能说是天意弄人。现在她才弄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她对醉书画的喜欢是单纯的喜欢,他就好像是她的大哥哥,却不是男女之情。而且在她心中,落英姑娘对他一片痴情,是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落英能成为他的伴侣。只是,感情这事情不是谁对谁单方面有情就可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承安收回飘远的思绪,沉默了半晌道:“天生灵物又长于雪山之巅定是不好取,不过我相信以他只能,肯定是取到了。”
“嗯,这小子比我当年还牛,定是取得了。”信天游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毫不掩饰的自豪,然后口中念念有词:“这混小子般拼命也不知道为了何人制药?若是为了个姑娘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承安心虚,打了个马虎眼道:“这个连前辈也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知不觉二人就送到了信天游在寨里的宅院,两进两出,居住一人绰绰有余。这栋看起来也比寨里一般的宅院好上几倍,这个笑面虎着实看重他。
“前辈,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你。”
“我早瞧出来了。你哪里有那么好心送我。”信天游瞪了一眼道:“说吧,什么事。”
“那个宋芝芝被山贼掳到寨里动了胎气,你也说现在不宜奔波。”
“你不放心笑面虎,想塞来我这里?”信天游抢过话头,替她把话说完。
“姜还是老的辣,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您。”承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这套。”信天游鼻子一抹,抱着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一只烧鸡,一瓶甘琼。”承安加以诱惑。
信天游侧面挪过身子,不这丫头忒小气了,就这点蝇头小利,塞牙缝都不够。他要是向笑面虎提出来,人家还不巴巴的送过来。
“两只烧鸡加二瓶甘琼。”承安伸出两根手指头。
信天游继续不为所动。
“三只烧鸡加三瓶甘琼。”承安继续加大筹码。
“没有诚意。”信天游直直背过身子去,免谈。
“……”承安气结,这个酒很贵的好不好,这穷乡僻壤的有钱还未必买得到。
“我跟你说,你要是留下他们你就有了病人,不寂寞。还有了个劳力供你使唤。这个钟翼劈柴挑水生火样样能行,肚子饿了,你吩咐一声他能上山逮兔,下河摸鱼。馋酒了,还能给你去跑腿。”
这说起来貌似是呆子的特征,既然是兄弟俩,会的应该是差不多吧,嗯,应该是这样的。
“合着说我还赚到了是吧。”信天游就着茶壶嘴喝了口茶。
“不会打扰你太久,顶多十天半月了。这十天半月的,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尽量去吩咐,当牛做马都行,不会让前辈吃亏的。”承安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你想啊,接了个善缘,说不准人家夫妇让孩子认你做爷爷呢。”
信天游眉头一喜,心中暗道:“这也行?”
“行不行,不行就拉倒。我瞅着这笑面虎不敢得罪欧阳擎天,到时候我让他给笑面虎施压,到时候你还不是要去给他娘子瞧病,横竖都是看,还免得你跑腿过去,你说是不是。”承安扯着他的药箱,“前辈你就行行好,日行一善,必有福至嘛。”
信天游看着被药箱拉扯得低了一头的肩膀,干脆放下药箱,掀着眉头道:“十只烧鸡,十瓶甘琼少不了的。”
“没问题。”
“你大费周章的,就因为他是钟直的哥嫂?”
这个问题她没有去深究过。她并不得闲,随便一个路人甲路人乙她还真不会管,真要这么说的话,这话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