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明净的夜,星子与月拥在一起,点缀着虚无的幕,若有似无的风轻拂过上天的画作,就像给予了这一切生命应有的呼吸似的,小小的村子,坐落在这诗一般的山谷之中,虫鸟鸣声微微地现出,却是较宁静更能让人调动起美的感官。
一对衣衫褴褛,互相搀扶着的孩子显然打破了这份诗意。
个子稍高一点的男孩半边脸上的血迹显然并没有被恰才一场不小的雨冲刷,印着深深伤口的右腿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瘫软,而是倔强的,虽大幅颤动着,却依旧在湿滑的地上拖动着,他的左腿也因承受了太多重量而摇摆,但他不能倒下:
他还搀着他的弟弟。
他的眼神中始终夹杂着一片恐惧,但这恐惧却始终被另一种明亮的色彩驱散着,他艰难地扭过脖子,瞥了一眼身后的林子,猎狗的狂吠声风筝与线似的扯动着他的心。
还要...再快一点!
个子稍矮一些的男孩一直牢牢攥着手中的一把短剑,眼中却是不断地有银光洒下:
怎么会...爸爸...死掉了...妈妈...也死掉了。
稚嫩且因抽噎而断续的呢喃声,声音很小,穿透力也不强,却就这么萦绕在哥哥的耳边,挥之不去了。
哥哥没有回答这个肯定句问题,默默咬了咬牙,眼中也是晶莹了,却只是更加用力地夹住了弟弟。
不可以...不可以在弟弟面前哭。
爸爸说的...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地面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就这么咬住了哥哥的腿。扑通一声,哥哥把自己的小腿活生生扭过半圈,将弟弟护在自己的胸口,后脑着地。
意识迷糊之际,他似乎听到了愈来愈近的犬吠声、以及男人粗犷的吼叫声:
"在那,看到没有,石头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哥哥眼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浓了。
弟弟用力地拨开哥哥有力的扣抱在自己心口的双手,困难地站了起来,咬着牙,想要去搬开那可恶的石头。
“弟弟,跑啊,快跑!”说着也是抽出了始终藏在腰间的那把看起来原装华丽现在看来却略显残破的匕首。
“不行,绝对不可以,妈妈说过了,我们谁都不可以抛弃对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跑,快跑啊...”
说到后半句,弟弟也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了。
哥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坐起,一个划击掠过弟弟的耳畔。
精准地刺入了猎狗的左眼。
猎狗吃痛往下一趴,弟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耀眼的白虹又是掠过,直接砍去了哥哥的右臂。
“竟敢伤它!”
言罢又是高举起手中青锋,作势要劈。
却是被另一把刀拦下了。
这惊吓的空隙,弟弟注意到了两人腰间令牌。
一个泛着红光的血字。
持刀者缓缓地归刀入鞘,仿佛欣赏着艺术品似的看着兄弟二人,语气轻轻地,又带着一股寒气,朝着持剑者道:
“已经杀了两个了,这两个交差!”
持剑者脸上怒意未却,却又看了眼持刀者缓缓移上刀柄的手,只得愤愤瞪了他一眼。
持刀者嘴角微微扬起,接着用他那听着让人如同坠入冰窟的声音道:
“看你这一副表情,算了,再来玩那个游戏吧。”
持剑者这才露出了他自以为爽朗的笑容,用他那粗犷的声音,仿佛对着两只蝼蚁说话般:
“喂。”
缓缓将他的剑指向两人。
“看你们感情这么好,这样,谁撞上我的剑,另一个人就可以活下来。”
弟弟猛地看向持剑者,刚想说什么,只觉身后一股力浪袭来,那剑较自己左眼越来越近。
噗哧。
刀剑入肉的声音。
弟弟感到一股剧痛,低头看了眼自己左胸口。
一把长剑,轻易地穿透了他单薄的身躯。
他想回头,看一眼哥哥。
但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不用看了,我知道哥哥很害怕,没关系的。”
哥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颤声道:“我可以走了,对吧?”
持刀剑者肆无忌惮的笑了。
持剑者猛地拔出剑刺入了哥哥的左胸口。
“你们...为什么...不...遵守...规...则。”
“你死了,其他人怎么知道我们不遵守规则。”
可惜哥哥听不到了。
持刀者猛地拔刀,怒视持剑者:
“这可是任务。”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了。
持剑者却是勾住了持刀者的脖子,硬拉着他往回走了。
脚步声远了,没有犬吠声了,哥哥与弟弟,也没有再一次站起来了。
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那月渐渐的从天海这一端游到另一端了,东方也亮起了一片微光。
今天的初日,是血红色的,那光有些太强烈了,洒在另一端的月上,也是红色的,隔出日月的天,也是血红色...
在这乱石和雨水共存的地上,弟弟的小指微微动了下。
他的心脏,
长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