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而出的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曾发觉,在心底的某个深处他竟然有些暗暗感激起蜀安侯促成的这段姻缘了。
宁姝看着圣旨,从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这个聘礼,确实要比千两黄金贵重多了,而且还很用心。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青花园埋了十九具尸体都没伤到蜀安侯府的筋骨,谢云烬却不声不响的做到了将蜀安侯府夷为平地?
见她逐渐回暖的面色,谢云烬得意的道:“蜀安侯动辄去江南避寒,我早就有所怀疑了。”
故而在此次蜀安侯因突发状况赶回京都的时候,谢云烬立即派人去蜀安侯在江南的府邸里里外外查探了一番。
原本是一无所获的。
谁知在最后撤离的时候,派去的人中有一人因为毫无收获而动怒,一气之下挥舞长剑刺向地面。
那里正是蜀安侯的寝房。
因为那人无意间的一刺,居然找到了埋藏于地板下的十万两官银。
官银上的编号,正是当年渝州发生水患时,朝廷下发的赈灾官银。
只不过十万两官银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但对于当年的七十万两还是微不足道的。
他隐藏夷平蜀安侯府的心思,表现出怀疑或许蜀安侯府的哪处还藏有赃款的样子。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才说动震怒的皇帝不要当场下旨,给他一夜时间准备人手,明日一早杀他蜀安侯府个措手不及。
至此,这件事便只有谢云烬与皇帝知晓。
就连齐承安,也是瞪着那一箱箱贴着封条的大箱笼百思不得其解。
宁姝紧握着那道圣旨,对蜀安侯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不仅加害了宁正杰被贬,还设计于她,最可恨的是连救苦救难的官银都要收入囊中。
宁可埋藏于地底踩在脚下,也不舍得去救济百姓!
如此贪官,就该被抄家。
谢云烬对宁姝脸上的表情很满意,这么大的聘礼,她显然是感动了!
不过以为这就完了?
谢云烬笑靥如花,拿起了第二道圣旨。
“至于这一道——”
他忽然略感紧张。
手捧圣旨,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在不自觉中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这是我向陛下求的赐婚圣旨。”
宁姝一愣,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两人的脸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房间昏暗也不妨碍她看清他眼眸中自己的影子。
他的呼气里仿佛也染上了沉香味,轻柔的拂过她的面颊。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你——”宁姝挺身靠后,别过了他炙热的目光。
“你早就准备了?”
谢云烬好看的桃花眼眯成月牙的形状,“也不算早,用揭发蜀安侯贪污赃款的功勋换的。”
宁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早就在做准备了?
枉她还在自我挣扎,最后还是四皇子的出现迫使她做了决定。
在这一点上,她不如他。
想了想,宁姝还是决定坦诚相待。
“其实我今日见过四皇子。”
谢云烬笑容依旧,“我知道。”
宁姝一想也是,元武不可能只单一的守护在宁家的房顶。
“他似乎对我有点偏执,所以有些话还是说明比较好。四皇子无论在朝中的地位还是承蒙的圣恩,或许都是我们捍卫不动的。倘若哪天他动用手段的话,恐怕——”
“我接了便是。”谢云烬音色晴朗,说得毫无畏惧。
四皇子有足够的先天优势,即使生在缭乱的深宫,出生起是皇帝最偏爱的儿子。
他很了解皇帝,知道皇帝的底线是什么。
而且他的性子有够隐忍缜密,同时也有着骨子里的桀骜。
从小到大,他都在不断的尝试触动皇帝的底线,在不断试探的过程中中,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他不知晓,这是皇帝看重他的点,也是避讳他的点。
无论明君昏君,都不允许也不会放任任何人去动摇自己的权利。
亲儿子,也不行!
这一点谢云烬就看的很透彻。
他用最温和的口气说着最狠厉的话语,“你不要担心,真到了那一步,那我就试试灭了四皇子。”
“我不是担心我,我是担心你。”宁姝想也不想的答道。
话说出口后,才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
谢云烬原本还有很多要安慰她的话,但在这一刻,他选择了沉默。
她在担心他?
“我是担心你平白无故因为我而惹上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宁姝勉勉强强的解释出口。
谢云烬身子缓缓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嘴角噙着看破一切的笑容,俊美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姝:……
“既然你不怕,那我也不用担心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府了。”
“我送你。”谢云烬跟着起身。
宁姝原本想拒绝,但一想到二人都要成亲了,他想送,便让他送吧。
只是她不知道,谢云烬口中的送她,竟是这一种送法。
黑色的斗篷裹着她娇小的身躯,隔绝了半成的风力,但飞跃在城东各户房顶上的宁姝还是感到一阵刺耳的风声。
又是一个纵身飞跃,宁姝悬着一颗心紧紧的勾住他的脖颈,闭着双眼整个脸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甚至都能听到他轻快的心跳声。
察觉到怀中的娇娇儿好像怕了,他刚想放慢速度,胸膛上却触碰到一片温软。
谢云烬坏笑的抱紧了宁姝,更加卖力的施展轻功,加快速度。
只可惜,二人的府邸都在城东,他速度越快,到地方的时间越快——
足尖轻点地面,宁姝终于落地,视线中的清澜阁一阵天旋地转。
她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了。
“明日我先去蜀安侯府,过后直接会来宁府宣旨。”
他扶住宁姝微晃的身子,怕惊扰到他人,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宁姝的头还在摇晃,就在他凑近的时候,耳尖一不小心划过了他的唇瓣,那一瞬的炙热,使她当即回过神来稳住了身形。
她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烬先是一怔,忽而笑了,那笑声听在宁姝的耳里只有浪荡二字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