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光临侯府,真是叫侯府蓬荜生辉啊。”
宁珞噙着得体的笑意,冲谢云烬福了福身,继续道:“不过此刻世子不在府中,还请谢大人见谅。”
“是本官唐突前来,还请世子夫人见谅才是。”谢云烬那一套虚伪的问好,再加上他较难挑剔的面容,惹得宁珞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谢大人言重了,大人是来找姝儿的?”
“不错,本官原本是有事转告宁大人的,来了才发现宁大人暂未住在城东,后又听闻宁姑娘在蜀安侯府,便不请自来了。”
“原来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大人正事了。”
宁珞吩咐下人看茶,随后退了出去。
出门后立即吩咐下人前去赌坊寻李青回府……
“昨夜的事我听说了。”谢云烬见宁姝面色憔悴,就猜出了她昨夜定是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宁姑娘也太过大胆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再说?”
元武在与他汇报时,舌头都打了卷。
他亦是头皮发麻。
宁姝反倒不以为意的道:“当时我也只是猜测,若白日里去找,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谢云烬还想再数落几句,却被宁姝抬手打断了。
为了避嫌,正堂门是敞开的。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向谢云烬身侧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我觉得蜀安侯世子用曼陀罗花的目的是迷惑那些小倌的。”
谢云烬感受着呼在侧脸上的热气,睫毛颤了颤,微微点着头。
宁姝皱着眉头认真的分析着,并未察觉谢云烬面上细微的变化。
“若丽水城红烛中的曼陀罗花真是来自蜀安侯府,那我觉得世子可能并非主谋。”
谢云烬挑眉,“那你怀疑是谁?”
宁姝想了想道,“或许是蜀安侯。”
一个整日对赌坊流连忘返的软脚虾,不近女色,贪恋小倌的世子,这样的人会有心思去设计谢云烬,并做得如此缜密?
宁姝不信。
谢云烬自当更是不信。
他觉得宁姝的话有道理,“可蜀安侯此时不在京都,要如何查起?”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宁姝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这验证的过程,是需要谢云烬去的。
“谢大人可以想想你与蜀安侯有没有过节,还有就是……蜀安侯不在府中不正是给大人提供了便利?”
他与夫人去江南休养,也不过是这小几个月发生的事而已。
许多重要的东西应当都保留在府中。
谢云烬坏笑的别过头,正视着宁姝的双眼道:“宁姑娘还挺会使唤人的?”
宁姝耸了耸肩,“没办法,这件事你也有份,而且只有你能办到。”
“倒是实话。”谢云烬轻叹一声,喝了口桌案上的茶水,回想着这些年来有关于蜀安侯的一切。
蜀安侯明面上还未投靠哪一位皇子,只是他的胞妹似乎是吏部连尚书的夫人。
而吏部尚书连荣,那可是莲妃的族兄啊。
谢云烬捋着这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图,忽然想到柳娘所说的一句话。
“于通判笃定你会娶宁姑娘!”
假设当日宁姝并未及时逃走,二人的关系被公布天下,那之后若再帮助宁大人回京反倒成了帮亲不帮理。
不正好落了京都那些老古板们的口舌?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呵呵!”
谢云烬忽然淡笑出声,引得宁姝一阵疑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谢云烬的心中已然有了对策,留了元武保护,她的安全应该也算有所保障。
只是行动起来还需要些时日,他担心在这期间会出什么变数,反问向宁姝:“那宁姑娘要如何?是继续留在蜀安侯府?”
“那是自然。”
宁姝不带一丝的迟疑,说道:“我若忽然离开侯府,或许会打草惊蛇也说不定。况且,万一我再发现其他的秘密了呢?”
“那我再派些人手来。”谢云烬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宁姝的决定,最终叮嘱:“宁姑娘千万小心。”
宁姝抿着唇,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诧异。
谢云烬清澈的桃花眼一弯,风轻云淡的为少女解释心中疑惑,“宁姑娘还欠本官一千两黄金未还呢。”
宁姝:!!!
……
李青今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喊大开大,买小出小。
区区一个时辰而已,前两天输掉的大笔银子,竟完璧归赵了。
原是该高兴得不亦乐乎,但他的心里总似有似无的浮现那道姝丽倩影,使他心中充满了焦躁。
自然而然的,将今日的时来运转都归功于宁姝的身上。
随意的丢出一锭银子,买了庄赢,周遭早已输红眼的人偏偏不信邪,买了与他相反的注。
摇骰子的小厮表面镇定,握骰盅的手心都生出了大颗的汗珠。
“蜀安侯世子,您确定是买庄?”
“别废话,快开。”
即使赢了钱,李青依旧面露烦躁,没好气儿的催促着。
小厮不再吱声,颤着手缓缓打开骰盅。
“世子,世子!夫人派小的来叫世子立即回侯府!”
李青的注意力被打断,面色不虞。
“死人了?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世子,夫人说有要事找您。”
“什么事?”
那名下人左右睨了一眼,用手掩着口,附在李青耳边说了几句后,李青忽地猛拍桌案,“竟有此事?”
下人点头。
李青起身便走出了赌坊,庄家开出的是大还是小仿佛都与他无关了。
马不停蹄的赶回蜀安侯府时,谢云烬已离去多时。
宁珞淡笑迎上前,“世子,您回来了。”
“人走了?”
“是……”
“既然不是来找我的,那夫人为何着急叫我回来?”
李青略显气恼,但并非发自真心。
在赌坊的时候他就惦记着要不要回府,宁珞派人来请只是个借口而已。
宁珞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谢大人这么快就离去了。”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谢大人会亲自登门来找姝儿,他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匪浅呢。”
说者看似无心,听着却是有意。
李青面色微妙的变换,全然被宁珞看在眼中。
她浅笑道:“夫君你说,谢大人和姝儿是不是郎才女貌啊?”
“胡言乱语!夫人岂能如市井泼妇一般在人后胡乱编排?切莫忘了你的身份,一举一动代表的可都是侯府!”
李青眼皮微微掀起,冷淡的望着宁珞。
宁珞蓦然垂下了头。
她自卑于出身小门小户,高嫁侯府后,她便悉心学着做一名合格的侯府媳妇。
处处小心,事事谨慎。
三年来,蜀安侯府的人自是看在眼中的。
是以,即使所有人对她的出身心怀芥蒂,但大体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近日被宁大夫人的筹谋慌了心神,宁珞居然出了口不择言的纰漏。
她忙解释道:“我也只是看着姝儿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夫人莫要再说了,省的叫人听了去。”
李青留下一句微凉的话语,径自走入了府中。
宁珞搭在小腹前的手缓缓放下,不自觉的揪紧了手中的锦帕,眸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