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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俗里祈福那些事

—听歌曲《故乡的村口》有感

儿时,故乡的冬天,漫长、寒冷、寂寥。

没有电灯、没有电视的年代,猫冬的人们,日子过得清汤寡水。山村的夜来得早,星空也格外幽深和神秘。三星快打横梁的时候,父亲告诉我,快过年了。

腊八过后,杀年猪的嚎叫声不时在村里回荡,零零星星的鞭炮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碾轱辘、磨盘不知疲惫地转个不停,各种杂粮在精磨细碾中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搅动着人们的味蕾;家家户户房顶上炊烟也跟着忙碌起来,蒸腾在小村上空;撒年糕、蒸豆包和着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从厚重的门帘背后徐徐飘出,热气腾腾地消融了人们一年的浮泛和辛劳。

小年辞灶

腊月二十三,父亲赶了年前最后一个大集,背回的一大口袋琳琅满目的年货:油盐酱醋,花生、大枣、酸梨、带鱼、年画,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还没忘了买一些香蜡纸马和几张神像,慈眉善目的观音、笑态可掬的财神、威武霸气的门神、还有神情端庄的天地、灶君。而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堆花花绿绿、神往已久的鞭炮。

当天晚上,母亲煮好饺子,拿出三个小碗,每个碗里盛上三个饺子,摆在锅台后灶王老爷前面,小心翼翼地撕下被烟熏火燎的灶君神像,放在父亲用高粱秸秆扎制的小马车上,上香叩首,将三张黄裱和小马车上的灶君神像一起点燃,随着升腾的烟柱,母亲嘴里念念有词:“灶王老爷,您老人家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年三十再接您老人家回来啊……”此时,在父亲的授意下我点燃一挂100头鞭炮,噼噼啪啪地拉响了春节前的序幕。

吃完饺子时,星星已经缀满苍穹,我和大哥走在院中仰望天空,一束流星瞬间划过天空,我问大哥:这应该是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上天和玉皇大帝复命了吧?大哥笑而不语,半晌后才答非所问地说:灶王老爷一年假期只有七天,大年三十就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了。我将信将疑,夜里睡梦中全是《西游记》中碎片式的神话片段。

除夕接神

大年三十清晨,我在被窝里被炉子上肉锅里咕嘟咕嘟的香味馋醒。起床后家人早已自觉地分工忙碌,母亲在锅台前忙活,掀开锅盖蒸屉上三尖、白片、蒸丸子、蒸海带丝等菜肴一应俱全,案板上卤鸡冻、拌杏仁、炸春卷等凉菜也装好拼盘;三个姐姐负责搞卫生,家里的橱橱柜柜、锅碗瓢盆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巧手的二姐精心裁剪的窗花已经贴在玻璃窗上;父亲和大哥忙着贴对联、粘挂钱,屋里院外焕然一新,大门口、屋门口贴上了大红对联,就连牛圈、鸡窝、洋井也都贴上“六畜兴旺、金鸡满架、井泉兴旺”字样的红色立批。

大黄牛被父亲格外恩赐半撮子玉米,它昂着头,容光焕发,“咯嘣蹦”地咀嚼嘴里的美味,分享着新年的满足;吃饱喝足的几只老母鸡,悠闲地在园子里漫步,不时咯咯哒、咯咯哒交谈聊天,显得十分开心;啃完骨头的大黑狗,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轰都轰不走,于是,我将一个炮仗插在豆包里点燃后扔到大门外,大黑狗傻傻地跑过去追,还没吃到嘴,“嘭”的一声巨响,吓得它“嗷”地一声蹦上了墙头,它回过头很不友好地瞪了我一眼,悻悻钻进狗窝,逗得我哈哈大笑;门栏上一排排五颜六色的挂钱在风中飒飒摇摆,一派祥和喜庆的气氛将年味熏染的醇香醉人。

夜幕降临,天地爷、灶王爷、财神爷、观音菩萨等各路神仙牌位早已安排就位,我早早地将那挂1000头的雷子鞭挂在灯笼杆上,父亲将家里的八仙桌擦得干干净净,在上面铺上了一张红纸,摆上了香烛贡品,一家人开始守岁。

午夜正交子时,父亲说,此时诸神下界,接神仪式正式开始,父亲带领我和哥哥,神情虔诚地跪在天地爷前,焚香叩拜,而后点燃三摞神纸(黄裱),纸灰在风中缓缓升腾。而后对其它神灵依次上供叩拜。小年时送走的灶君也被重新请回到家中上岗当值。此刻,星斗灿烂,天幕深蓝,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爆竹声连成一片,将新年的喜庆气氛推向了高潮。

忙碌辛劳了一年的人们,站在自家门口将目光投望满天繁星,腾空而起的烟花幻化成新年的吉祥之光,带着人们对新年的期许和憧憬漫向天际。

元宵祈福

大年初一,亲朋好友走村串户相互拜年。即使平时有些隔阂的邻居之间,见面后也满脸带笑相互作揖,互致祝福,似乎陈年所有的不快都被一个崭新的年轮轻易化解。过了初五,锣鼓震天,村里的秧歌队、花灯会走上街头,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这种欢庆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前后,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要请出天官、地官、水官三位神灵,并制作一台“三官架”,由四个年轻小伙抬着,每到一户,家里主事的人都要给“三官”上香、跪拜,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到了晚上,花灯会的人们要到村头巷尾和村里四面的山上撒灯,正月十四鬼灯、十五为人灯,十六为神灯。这种灯是用谷糠掺柴油搅拌好后,用裁剪好的包装纸包好,然后点燃撒在山梁上或者路边,夜幕下连成数百米“神火”,犹如漫天闪烁的繁星,通灵时空,十分壮观。

如今,故乡这样的习俗和场景,在时光的变换中已经逐渐淡化,但童年时代人神共在、岁月不老、万物有灵的传统大年习俗,在我的记忆中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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