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咔嚓
新海市七月的雨季,连续多天降雨和台风登陆,恶劣的天气使得码头暂时关闭,两名巡逻员冒着大雨例行巡查,其中年纪稍长的男人拿着手电筒照向不远处的码头,雨水顺着雨衣的帽檐形成水帘遮挡住视线,他抬手将帽檐抬高,语气充满抱怨:“下这么大雨还要巡逻,鬼才来呦”
随行的年轻人环顾四周顺着探照灯的方向四处查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看手腕上的表
“快十点了,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王哥要不你先回去,我往那边再走走”
中年男人犹豫半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
“每次值夜班我都提前回去,总留你一个人巡逻老哥也不好意思”
年轻男人扬起爽朗的笑声,“王哥你平时对我照顾不少,今天这么大的雨我看你就先回家陪嫂子吧,别回宿舍了”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最终抵挡不过暴雨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诱惑,点头,“那行,下次老哥替你,谢谢了啊兄弟”
“客气了王哥,注意安全”
看着同事急匆匆消失在雨夜的身影,年轻男人观察四下无人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按了发送键
“一切正常“
港口外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僻静的角落,‘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打破车厢里的静谧,独自坐在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前座的同伴举着手机兴奋转身
“深哥,一切正常,咱行动吧”
被称作深哥的男人拿起手边的黑色棒球帽,撩起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戴好,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嗯”
两辆车同时发动从侧门走,一路避开探照灯,轻车熟路的开进了港口。
向深将帽檐压低率先下车,与一行人匆匆走进卸货区。C区12号集装箱的箱门缓缓打开,他挥手示意后便站在一侧,货被一箱箱搬进轿车的后备箱,就在一切顺利进行时突然尖锐的警笛声划破雨夜,一行人迅速退到集装箱后躲避。刺眼的探照灯打在集装箱上,外面是无数警车。他们藏在深处不敢露头,听着外面扩音器传来的声音伴随着雷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负隅顽抗“
广播在整个码头循环响起,雨水顺着黑色帽檐流下,金色的长发被打湿贴在紧绷的下巴上,向深沉着呼吸从后腰拔出一把黑色手抢,贴近自己的脸。与此同时一只黑咚咚的抢口抵住再了他的脑后,他被迫身体贴着集装箱举起双手,一声爆喝在他身后响起
“深哥,蹲下!“
向深未来得及思考本能抱头下蹲,接着动作敏捷一个翻身滚到一边,一声闷哼的响动,穿着警服的厚重身体倒在地面上,血水翻渐起水花,黑白分明的瞳孔注视着前方。
向深愣在原地,大虾跑上前拉起他就跑,“发什么愣,跑啊”
向深狠狠撸了一把脸迫使自己清醒,揪住大虾的衣领怒喝,“你他么杀警察?”
大虾急得直跺脚,扯着脖子操着一口东北话大喊,“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赶紧尥啊”
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向深抬头意外看见集装箱顶叠放的小货箱摇摇欲坠,
他的声音伴着漫天雨声,“大虾,小心!”
一直躲在暗处的年轻巡逻员险些握不住手机,忙音就好像勒在他头上的紧箍咒,在接通的那一瞬间才得以喘息,他飞快地对电话低喊
“红姐,出事了,货被条子端了”
“啊~”女人一声高亢的叫声刺激着男人的神经,伴随着一声极尽舒适的低哼
年轻男孩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江红字因为紧咬而泛红的嘴唇亲了亲男孩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沉下刚刚飘在半空中的心
“货不要了”
电话那端巡逻员勉强镇定,“深哥受了伤,大虾杀了一个警察,其余人都被抓了“
江红字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其余事我来安排“
挂断电话,年轻的巡逻员将手机卡拔出折断,连同那部年代久远的小灵通一起扔进海里。
男孩炙热的身体缓慢蹭着怀里的女人,精致的面容搭在细腻的肩上不住亲吻,覆盖在身体上的手带着灼热,江红字却从背后窜起一阵寒意,她努力将身体靠近更年轻的躯体试图缓解自己心中的恐惧
在男孩即将再次进入的刹那,她拉回神智推开身上的人
“乖,姐姐还有重要的事做“
男孩听闻留恋的吮吸着她的嘴唇,然后乖巧的翻身侧卧在一旁,手指在她腰腹间留恋,仰起漂亮的笑脸,“那我等你“
江红字赤裸着身体走下床,用脚尖勾起地上的真丝睡衣披上,拨通了电话
“沈书,去诊所待命“
大虾背着被重物砸晕了的向深,大口哈着气,不停跟身后的人说话
“深哥你醒醒,马上就要出去了,你醒醒不能睡啊,深哥“
血水从他脸颊淌下,大虾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将人再往上背了背,咬着牙没命的往前跑。
新海市内一家宠物诊所,大虾坐在地下室的门边嚎的撕心裂肺,江红字裹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靠在墙壁上,用高跟鞋狠狠踢了他一脚
“别哭丧了,他还没死呢“
大虾擦了擦眼泪,挪动屁股往旁边蹭蹭改为振动模式一个劲嗯嗯,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你不能死,不能死啊,深哥“
江红字低头将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她精致的面容,风衣口袋里传来的手机震动拉回她飘远的神智,看着消息推送界面的GPS定位更新,红色标记缓慢移动出新海市的港口漂浮在海上。
江红字弹了弹已经燃烧过半的烟,烟灰溅落在黑色风衣的下摆竟浑然不觉,她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敲击编辑一条短信,
“3号仓库安全,钱已到账”,按下发送键
同时地下室的门从里面推开,身穿蓝色手术服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重新戴上眼镜,大虾从地上窜起来,艰难吞咽一口吐沫,不安的搓手
“沈,沈医生,深哥,他咋样啊”
江红字站在楼梯口同样望向沈书,沈书拍了拍大虾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阿深被重物砸伤了头部,我已经为他处理好伤口,目前生命体征正常,但是这里没办法做更精确的颅内检查,现在送去医院太惹眼,明天我再安排他入院检查”
大虾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啊,哎呀深哥,我对不起你啊,深哥,大虾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啊”
江红字用手指掐灭燃烧殆尽的香烟,从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出警港口的警察都聚集在医院里,宋警官被送到医院的一个小时后禁毒大队副支队长陈江寒才匆匆赶到,他手里拿着警帽,一头短发被汗水浸湿,本就每年体测不达标的身体因为剧烈跑步而有些吃不消,年轻白净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他跑过医院长廊气都不能喘匀
“老宋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段星平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眼,队内唯一的女警蒋文文忍不住低声啜泣,
“子弹穿过肺部,医生说希望不大”,今年新入职的警校毕业生汪旺哽咽着说
因为是刚毕业入队的新人,段星平安排他和蒋文文一起守外围,今晚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身为缉毒警察后背带血的残酷,他开始重新审视缉毒警察这个身份
陈江寒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今晚本来是宋警官值班不必出警,但是由于他前几天追捕逃犯的过程中伤了脚,才临时和宋警官调班由他留在值班室,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警帽口中默默念着
“会好的,会好的”
手术室的灯熄灭,宋警官的女儿宋雪搀扶着哭到几乎晕厥的母亲扑到手术室门前,医生摘下口罩默默向家属鞠躬
“我很抱歉,请节哀”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医院走廊回响,见惯生死的医生此时也很难不动容,他知道里面送来的是一位在行动中殉职的老缉毒警察,没能将人救回他感到无限惋惜
段星平愤恨转身一脚踢翻了垃圾桶,蒋文文和宋雪勉强搀扶着宋警官的妻子,众人纷纷站在走廊的两侧,将警帽放在臂弯处
宋仁礼警官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陈江寒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位缉毒英雄,他的一生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仁义重礼,为缉毒事业奉献了自己全部的热血和生命。护士推着手术床缓缓行过,所有人神情悲怵的向他敬礼,陈江寒无声流泪将自己手中的警帽轻轻放在宋警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