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回到家,江逾白和许楠已经睡了,只有保姆刘姨一个人在收拾东西。刘姨见江稚鱼回来,急忙小跑过去,眼神带着关切:“阿鱼回来啦,今天去复诊医生怎么说?”刘姨在江家工作了好些年,是看着江稚鱼长大的。她没有家庭也没有孩子,待江稚鱼就好像亲生孩子一般。江稚鱼扯出一丝笑:“没什么,您别担心。”刘姨轻轻拍了拍江稚鱼的肩膀:“那行,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江稚鱼摇摇头,轻声道:“不饿,刘姨您早点睡,我回房了。”刘姨也没再多说什么,看着江稚鱼上了楼。
江稚鱼锁了房间的门,倒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间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猛的坐起,四处张望,妈妈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阿鱼,妈妈很想你……”“妈妈好难过啊……”“阿鱼……”江稚鱼头疼欲裂,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不断滑落,她紧紧咬住嘴唇想抑制住快要喷涌而出的尖叫。她发病了。
江稚鱼捂着自己的耳朵,从床上滚落到地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不停地哭 不停地掉眼泪,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平静下来。眼前房间的景象逐渐清晰,江稚鱼撑着床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几粒药丸吃下,她重重地倒回床上,没有半点力气。
海市的夏天在九月份就快要接近尾声,海市七中也开学了。江稚鱼去年休了学,所以今年本该上高三的她留到了高二。
江逾白和许楠在八月底就去了国外,现在江家就只剩下刘姨和江稚鱼,江逾白因为担心江稚鱼的上下学问题,特意请来了一位司机接送江稚鱼读书。
司机姓王,五十多岁,是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去学校的路上,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江稚鱼搭话,江稚鱼只是拿着书包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见她不说话,王叔也不再多言。
七中面积很大,江稚鱼费了点劲才找到老师的办公楼。
江稚鱼现在的班主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她把资料递过去:“吴老师,我叫江稚鱼,这是我的资料。”中规中矩,听不出什么感情。
吴懿坐在椅子上看着教案,听到声音抬起头,一个人白白净净的小女生。吴懿接过资料:“江稚鱼是吧,你是去年休学了吗?”她翻着看了看。“嗯。”江稚鱼点点头。吴懿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又看了眼江稚鱼,这个小姑娘虽说看起来乖乖的,但给人感觉整个人都灰蒙蒙的,看不出情绪。
江稚鱼不说话,吴懿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她刚毕业就带班,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她翻了翻江稚鱼的资料,看到年龄有些疑惑:“你留了一级怎么年龄还这么小?还没到17呢。”江稚鱼垂着眼:“嗯。”江稚鱼小学念的小,还跳过一级,小学一直到现在都是班上最小的。
不管吴懿说什么 江稚鱼都回答的很简单,不愿意不说一个字。她没办法,把资料递回江稚鱼:“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和我一起去教室。”江稚鱼接了资料,说了声“谢谢老师”就出了办公室。
七中绿化做得好,江稚鱼抱着资料站在树荫底下,看着校园里穿着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
江稚鱼面前跑过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光线瞬间被挡住,江稚鱼看不到人,只感觉那影子似乎顿了一下,很快就跑开了。
等了没多久,吴懿抱着书从楼上下来,她叫着江稚鱼:“江同学,你跟我过来。”江稚鱼听到声音跟了过去。吴懿带着江稚鱼朝教学楼走,一路上江稚鱼低着头,吴懿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上了楼。
到了四楼的一间教室,吴懿停下来,转头对江稚鱼说:“你等我一下,我先进去说两句话。”江稚鱼点点头,抬眼看了一眼班牌,高二⑶班。吴懿站上讲台,原本吵闹的教室安静了大半。“人都齐……陈宴怎么没来?”吴懿扫视了一圈教室,角落里本该有人的位子空着。“他昨晚喝多了,可能还没起呢!”有个男生在下面喊,是陈宴的兄弟陆琛,这话一出,全班哄笑。
“陆琛你给我闭嘴!”吴懿故作恼怒似的凶了一句。陈宴家庭背景够硬,脾气大架子也大,吴懿也不能真的管得下来,问问情况也就是走个过场。她略过这个话题主角进入正题:“跟你们说个事,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你们最好安分点,给人家一个好的印象。”话音刚落,讲台下开始窸窸窣窣起来,不少人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吴懿冲门外招招手让江稚鱼进去,江稚鱼乖乖走上讲台,“你们好,我叫江稚鱼。”江稚鱼音量不大不小,声音也温温柔柔,又长得好看,有男生开始在下面起哄吹口哨。
“新同学长得不赖啊!”
“个子小小的,说话还这么温柔,太乖了吧。”
“是啊是啊,看起来怪可爱的。”
……
吴懿拍了拍讲桌:“都给我安静点,像什么话!”她看了看江稚鱼,后者安安静静站在讲台上,没什么情绪,好像这一切和她无关。吴懿又看看教室,只剩下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她转头对江稚鱼指了指那个座位:“班里只有那个空位了,你去坐那里可以吧?”江稚鱼点点头,低着头走下讲台,径直走到位置前坐下。
江稚鱼的前桌是个女孩子,脸蛋圆圆的很可爱。她转过身冲江稚鱼眨眨眼:“你好呀,我叫顾温橙。”江稚鱼冲她笑了笑:“你好,我是江稚鱼。”顾温橙激动的转过身子,摇了摇同桌的手臂:“哇!她和我说话了!”江稚鱼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倒是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
江稚鱼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她没太在意,转头望了望窗外,四楼视野很好,窗子外是树叶的海洋,绿茵茵的看着很舒服。
因为早上刚吃过药的缘故,江稚鱼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就这么过去了四节课,等江稚鱼清醒已经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站在讲台准备开始上课,走廊上闪过一个人影,接着教室门被推开,弄出不小的声响,引得全班都朝那边看过去。
陈宴斜斜地靠在门边,校服拉链也只拉了一半,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老师,不好意思啊,睡过头了。”听上去像道歉,可他的表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老师没说什么,给了个眼神让他进来。陈宴把书包挂在肩上,往教室里走。他注意到自己座位旁边多出了个人,低着头坐在位子上看书,一动不动。陈宴觉得新奇,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扭头看着这个新同桌,生了玩心:“喂,你怎么回事?同桌来了也不看一眼?”这个新同桌抬起头看向他,陈宴原本带着戏谑的眼神一顿,张开的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音节。
江稚鱼也同样愣住了,她的同桌,是那个在便利店见过的男孩,只不过假期过去,那头张扬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比先前多了些乖巧。
“有事吗?”江稚鱼对陈宴没什么感觉,说话语气也平平淡淡。陈宴抓了两把头发,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新同学,你好歹做个自我介绍啊。”“我叫江稚鱼。”还是那个平平淡淡的语气。
“诶,你……操!”陈宴凑近江稚鱼还想说什么,讲台上飞下来一小段粉笔,正中陈宴的脑袋。“陈宴!迟到了还不给我安安分分坐着!说什么呢你!”老师手里拿着书,生气地看着他。
陈宴摸了摸被打到的脑袋,靠回自己的椅子上,眼神瞥到江稚鱼的身上,阳光洋洋洒洒打在她的身上,握着笔骨节分明能看到青色血管的手,修长的脖颈和白白净净的侧脸,她整个人在阳光的沐浴下好像发着光一样。
陈宴轻轻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