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飘雪,雪花纷纷扬扬,似盐粒,似柳絮。马蹄声踢踏踢踏踢踏,踩出深深的印迹。尽管皆是皑皑白雪,仍有一个白影儿窜来窜去。忽而又停下来,不知在张望着什么。
杨千姝的马停下来了,被一些树遮掩着。她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没有风情万种,却有不可忽视的威严。
兔子似乎感觉到了人的存在,一蹦一跳地要走开。就在此刻,她屏息凝神,双眼微眯,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
兔子应箭倒下,殷红的血在一团白上晕染开来。杨千姝一驾一吁,便停在了兔子前。左脚一蹬,落地。杨千姝拎起这只兔子,细细打量,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上扬。
这毛白得似雪,浓密而柔软,那晕开的血,如海棠一般在一团白中绽放。这块地方,杨千姝走了十几遍,才找到一只兔子,这心里啊,暖哄哄的。
杨千姝记得她娘给她取名千姝,寓意希望她十分娴静美好,可如今驰骋于疆场,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杨千姝记得当年也是飘着大雪,它娘拉着她的手,说:“姝姝啊,告诉你爹爹,莫回京!”“娘,为何?”柳时熏塞给在一旁的冯运:“带着姝姝去边疆,把这个给志渊。”
知道自己要走了,杨千姝拽着她娘的衣裳,哭着喊着:“不,娘也去,娘不能抛下姝姝,娘不能不要姝姝。”
柳时熏摸着杨千姝的头,声音温柔又决绝:“姝姝,听话!”
她是被冯运拖上马背的,她看见娘逐渐模糊,消失在白茫茫一片中。
到了军营,杨千姝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这位与他见面屈指可数的爹。他接过这封信,一边抚摸杨千姝的头一边看,看着看着眼中的万丈柔情,一点一点被沉重所替代。他转过身,冷声对下属道:“给他们安排帐篷。”“是!”
他爹的背影很宽大,让杨千姝想起了宁彩珠爹的后背,宁彩珠总是在她爹背上,杨千姝总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每当黄昏时,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杨千姝总能看见。
后来,戎族来犯,战争来了。恰逢此刻,传来了她娘的死讯。大家都瞒着她,可她还是知道了。她闯进主将的军营,哭着喊着,叫她爹回去,哭完了就闹,闹着闹着,一个巴掌下来,她不哭也不闹了,泪水就这么留着。
如今就算和他爹关系再好,也好像隔了一道墙。
“杨娘!”一声呼唤,回忆戛然而止,杨千姝一转头,见是冯运,道:“冯叔!”如往常一般,冯叔叫她回去,可他的脸色,像当年那般沉重。
杨千姝心感疑惑,便道:“冯叔,可是有什么事发生?”冯叔咽了下口水,道:“你爹有要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