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第一时间就被保护起来了，拉了警戒黄线。
“林队！赵警官！你们来了！”值岗的警员用手撑起警戒线，有礼貌地朝他们二人打招呼。
“现场是什么情况？”林曜弯腰，穿过警戒线。
“死者左腹部有两处枪伤，但都不是致命伤。所以，根据现场的出血量判断，死者应该死于出血过多。根据法医的初步解剖，判断死者在中枪后还有生命迹象……”
“真畜生！”林曜双手掐腰，难以掩饰心中的愤怒。
林曜顺着地上的血迹的走向往前走了两步，赵明易没有跟着他，他在四处拍照。
“老林！这儿！”赵明易急忙叫林曜过去，将他刚刚拍摄的照片给他看。
小警员也跟过去，凑过去瞅了瞅照片。“没错，林队，昨天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可疑血迹，废了我们老半天，赵警官这么快就发现了，果真名不虚传。”
“过奖了，同志。”赵明易轻轻一笑，十分谦虚。
“我只是看到两种不同走向的血迹，深浅不一，一种应该是死者中枪后留下的，流动型的，血层堆积，血液凝固的多，颜色比较深。而另一种却只有几滴，分布在周围区域，所以…有推测凶手，或者在场有人受伤了。”赵明易分析的头头是道。
“现场监控都看了吗？死者死亡时间前后有没有出现符合特征的人物？重点排查受伤的人。”林曜说。
“现场监控很明显被调整了，全都是死角，应该查不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了，凶手很有可能是有准备作案，且对案发现场极其了解。”赵明易双手插兜，在周围区域走了走，得出这样的结论。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林曜转头询问记录的小警员。
“确认了，是这里的服务员。人际关系简单，不存在经济纠纷。所以我们排除了仇杀的可能。”小警员回答道。
“那如果不是仇杀，又为什么会让死者这么痛苦的死掉呢？还选在这种是非多的地方直接动手？有目击者吗？”林曜喃喃自语。
“案发地点是在包间，封闭的环境条件，加上这里良好的隔音效果。还有枪声的分贝比不上KTV话筒全开麦的分贝。所以，很难有人发现现场。监控都被删的干干净净，目击者就更不用说了。”赵明易根据周围的环境推测很快就解决了林曜心中的问题。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处处都说不过去。警局接到清洁工打开报警电话时，应该已经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根据尸检报告推断死亡时间，是夜里。如果凶手真的有时间处理现场监控，那就证明，至少他白天就应该来到乐致尚。而且，他还能随意进出包间。这怎么可能，6066这个房间，应该是高级包房，林曜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也大致可以知道，楼层越高级别越高，总之这个房间，肯定不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凶手有枪，会不会跟国际警察提供的资料中的萨坦有关？”林曜看向赵明易。
“……”
“如果不是仇杀，会不会因为吸毒出现幻觉？”林曜接着说。
“……不知道这只是猜测。萨坦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大动作。”赵明易回答。
“弹壳有什么发现？”
“已经送检了,专家在检验编号。”
一般正规的子弹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编号，以便于统计使用的情况，或者作为证据提交到法庭。就像人有名字和身份一样，到时候可以根据编号找回来。如果真的是海外枪支，可以根据编号确认。
“林队，昨天…昨天…我们在排查现场的时候，在卫生间排查出了*****，的确发现了“可疑人员。不过您可能不太相信。”从他结巴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出来，小警员很紧张。
“谁？”
“是苏警官。”小警员回答。
“苏警官？她不是一直在医院待着？怎么会出现在现场呢？”除了昨天，他明明每天都去医院看她。
林曜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穿的很性感。不像是出任务，再说，局里不是处分她了？”小警员补充道。
“性感？”林曜和赵明易皱起眉，互相看了一眼。反问道。
这很难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乐致尚KTV在城郊，苏斓住的医院在市中心。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虽然苏斓性格大大咧咧，比较混得开，但她自己也清楚乐致尚是个什么地方，肯定不会这么随便就来了。再说，怎么会这么巧合，恰好案发，她恰好又在？
但是这是事实啊，他是警察，破案要讲究证据，不能主观臆断。即使对面那个是你最爱的人，也要铁面无私。这是纪律。他心里清楚的很。
她率先得到消息了？
不可能啊！？
林曜心中浮现出种种疑虑，不过他很快又全都否定了。
苏斓被撤职，从任何方面讲都不能再进入现场调查啊。依他对苏斓的了解，这个女人虽说很社会，但该守的规矩她比谁守得都严。
“你们看这里。”赵明易的突然发言打破了沉寂和沉思。
“这个视频经过特殊处理。”他指着*****储存在电脑上的视频，手指稳稳的停在画面上。
林曜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凑上去，仔细的看着。
视频只有十几秒，画面记录了苏斓从进卫生间到出去。这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是……
“你们看，从第六秒到第九秒……”赵明易把进度条拖到第六秒开始播放，到第九秒按下了暂停。“看出什么没有？”他张口问到。
“……”林曜沉默了一会儿，又倒回去看了一遍:“中间少了些东西？”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没错。”赵明易朝他点点头。
“少了什么？”
“不清楚，到一定是解释苏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明白了，凶手故意让我们看到，她来过？而且凶手删掉了中间的内容，把其他的视频拼接过来，组成我们看到的这样？”
“对……凶手是想拉苏斓下水。一个警察出现在案发现场，且没有上报，肯定会直接被怀疑。凶手已经动过监控了，如果不想被发现，这个也没必要保存。”赵明易说。
“所以说，这个*****，是凶手放的。他的目的除了苏斓？还有什么？”
“……”赵明易摇摇头，没有接话。这表明他也不清楚。
目的，本身就是一种主观的东西。因为偏执，因为占有，目的常常会带有极强的感情色彩。
“我猜，凶手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赵明易突然说到。
“想说什么写邮件不行吗，再不济到咱们官网上直接留言不也行，他视人命如草芥，真是无法无天，别让我抓住他，一枪毙了他。”林曜对这种无视法律滥杀无辜的行为表示气愤。
“所以说他们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或许是因为某种心理疾病，或者是受人指使。不过凶手的犯罪心理还是要问专业的人。周楷现在不是已经升为南川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了吗，最近局里忙，刘局也没组织聚会，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赵明易说。
“他和刘局关系比较好，我跟他又不熟。”林曜心里犯嘀咕，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人的名字。就像小时候上学点名表扬，那些品行端正，成绩优异的学生总是少不了被表扬。可能整个警局就林曜一人看周楷不顺眼。这种情感也不知道出自哪里，他也优秀过，得到的鲜花和掌声不比他少。
但他就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周楷。他觉得这个人衣冠禽兽，无事献殷情。
上学的时候示个弱，天天往刘局家跑，刘敏祯心眼好对他们十分照顾，她把他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过算起来，如果刘局的大女儿没有被绑架，可能也就会比林曜周楷他们小个一两岁。刘局心疼照料他们也是出于母性因素，情有可原。
她对周楷的疼爱和关心会更多一点。刘敏祯知道他从小无父无母，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这才读了大学。不过周楷也十分上进，每年的全额奖学金，优秀志愿者，总之南川市大大小小优秀学生必拿奖项，他一项也没有漏掉过。研究生期间，他又攻读了语言和犯罪心理学。特地选了江博士做他的导师。正是刘敏祯丈夫的学生。这让她更加看好他。
在林曜看来，他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喜欢喜欢周楷，除了他自己。
林曜觉得周楷这个人把他的专业，心理学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似乎有一双透视眼，在他面前，没有人能有所隐瞒。他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情商高，会说话，会赞美，会奉承。好像周楷认识每个人都能被他看的透彻。又似乎每个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是，林曜就很极其厌恶这种感觉，他不喜欢奉承别人。更不喜欢看别人奉承。他认为周楷学心理学屈才了，也就最多当个教授，有个安稳的工作。他给周楷的人设是去经商。没准在利益场中，能坐上T市首富的位置。所以，碍于刘局的面子，他只能接受这个朋友，实际上也就是几句客套话敷衍了事。要说他们在私下联系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们找时间去一趟南大吧。找周教授分析一下。”赵明易说。
“分析什么？连你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他能分析出多少？”
“心理学我不在行。找他会有突破。我们现在需要知道凶手的犯罪心理是什么，这对我们破案有非常大的帮助，难道你不想尽快还苏斓一个清白？有这个*****记录的视频要是提交上去，足以把她列入嫌疑人同伙的行列了。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也不管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还有……”
“停停停。。。我去就是了。”对于赵明易的解释，林曜显得有些不耐烦，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求人办事，总归是要客气一点。你到时候把你那些不屑都收收。幸亏周楷脾气好，就你这态度，搁别人早就起来揍你了。”
林曜耸耸肩，表示答应了。
“如果凶手是故意的，那就说明苏斓现在很危险。想到这，他和赵明易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我向刘局申请，找人保护苏斓。如果这次是五年前的案件重演。那我们一定要避免。不能再有人无顾牺牲了。”
林曜的疑问点越来越多。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起案件简单被定义为非法持枪杀人，已经不能再作为专案组的主要调查方向。萨坦又回来了？
五年前老局长阻止了他们的交易，惨死家中。之后也不断有警察遭到报复。
虽然刘敏祯抓住了凶手，但也只是替罪羊。真正的boss杳无音讯。这些年国际刑警也一直在调查所谓当年的大boss的下落，但收集到的也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信息。根本无法作为线索。当年江锦山的死，还有老局长的死，刘敏祯都曾自己调查过，牵扯出的，都是一条来自陌生地带的线。
与之有联系的人，很有可能是暂时放弃了南川的市场，用五年的时间，培养新人，卷土重来。南川这几年一直没怎么安生过。城市临近海域，坐拥大型运输港口，工商业发达，交通便利。谁会舍弃这样一块肥肉？
他们警局接到的案件中很多也只是有头没尾。上级虽然下过好几次命令要求整理原先没有结束的卷宗。但是，都因为缺少证据，实在没有办法，草草结束。
这些案件之间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办法修复这个视频吗？”林曜问。
赵明易摇摇头。表示很无奈，他虽然在国外学习的时候见过这类处理视频的方法。但是，这个比之前教授展示的要复杂。他们现在没有办法确认视频有多少被处理过。乐至尚KTV 的监控做的很干净。他认为重新复原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做的这么天衣无缝却又漏洞百出，意图很明显。
“我们不能抱太大希望，可以带回局里，让技术部尽力试试，找到视频的原版。”赵明易说。
林曜把视频拷进优盘里，用封口袋封好，交给旁边的小警员。
敌人在暗，我在明。
他们在暗处只会牵制住正义，然后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正义吞噬干净。他们不想暴露，也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强烈刺眼的阳光会将黑暗消灭。这些黑暗的势力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底下埋藏了多少肮脏，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看着光寻找正义，吞噬正义。
“你给苏斓打个电话，说不定只是巧合。苏斓平时也爱玩儿，说不定就是在医院呆腻了跑出去。正巧被这些人给利用了。”赵明易说。
“不用问，你平时很少跟我们出来聚聚。就警局旁边那几家，她平时去的KTV很固定，这种地方你让她来她还不来呢。”
“话说苏斓爱玩也是几年前。”林曜言语未尽，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自从刘局的丈夫去世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警校实习的时候什么大案，她都会冲到最前面，也不是为了拿优秀邀功，我觉得她是真热爱。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这么拼的。不过这几年，她好像总是躲躲闪闪，失误频率越来越高，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我以为是她累了，力不从心，还劝过刘局给她假期。他觉得苏斓改变了不少。跟在警校上学时比起来差别可真不是一点点。
“她可能被世间险恶吓得不敢逞强了吧。”林曜解释道。
赵明易对苏斓之前有过一点了解。林曜有时候会提到几句。
但是，跟她同事这些年，他认识和看到的苏斓的的确确没有林曜口中那么飒。局里的大案分给她了她也大多都是推脱掉，甩给林曜。
“你觉得她变化很大，就没有问过她？”赵明易问。
“问过，她说累了。”
“就这些？没说点别的？”赵明易追问道。
“嗯……”
“你再想想她还有哪些不一样？”
“她现在十分沉稳和谨慎，还有手机联系人，有一次我帮她递电话，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她说是她的朋友。我当时还生气了挺久，觉得她有新朋友都不让我认识。”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性格什么不太好改吧。这很奇怪。”
林曜听完赵明易的分析后，突然沉默了。
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苏斓之前的影子。
她那么天真的笑着，那么干练，那么敬业。
他实在记忆不清苏斓的改变之间存在没存在过渡期。苏斓在他心里，就是那个勇敢，聪明的女孩。她穿着迷彩服，在丛林间跋涉，她戴着墨镜，英气十足的打靶。
他知道自己过于片面。
但无可厚非，人对人的印象就是这么片面吧。
人们似乎只能记得他人给自己留下的第一印象。这个社会很现实，很多场合往往只需要第一印象，譬如，面试过程中，酒桌谈判时，参加宴席时。等等。
“人都是会变的吧，特别是我们这一行，每天都处在黑暗之中，再阳光的灵魂也会疲倦吧。”林曜说到。
“事不宜迟，咱们先去G大拜访一下周教授再说吧。”
二人上了车，赵明易看林曜有些疲惫，自己主动申请开车。
林曜果然，一上车便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每一起案件的侦破，都需要经过很多人的配合和努力，为了证据，查清真相，他们不休息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
赵明易故意将车速慢下来，想让林曜多睡一会儿。这些年来他配合他收集证据，寻找资料，十分清楚他的辛苦。
“到了。”赵明易推推林曜，示意让他下车。
林曜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手表。冲他笑笑。“你又开慢了，铁子还真是心疼我 。”
“我没，少自作多情。只是路上车多，你睡的跟猪一样，能知道啥。”
这可能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我关心你，但不让你知道。
他们大步流星来到校门口，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来没有去找过周楷，自然也不知道他办公室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