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文又是恭敬地行礼,郑重地说道:“下臣的第三个问题是,敢问陛下,大秦是否有信心踏灭匈奴,大秦又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击垮匈奴,扫除这个祸患?”
鲜于仲文的话犹如一计重锤敲打在宴会上的所有人的心头,宴会上先是陷入一片寂静,随即满堂哗然。
“这是什么问题?”
“大月氏莫不是拿我们开玩笑?”
宴会上群臣激愤,没有人能够想到鲜于仲文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先前大秦君臣们还纳闷,怎么大月氏的使团一上来就主动提出只要大秦能够回答出三个问题,就愿意奉大秦为宗主国。
之前的两个问题也是偏门至极,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大家只当这是西域独特的文化,没有细究,毕竟大秦之前还未与这么远的国家打过交道,一切都极为陌生。
如今第三个问题一问出来,一些思维迅速的大臣便看破了鲜于仲文的真实意图,这是把大秦上下牵着鼻子走了,先是用奉大秦为宗主国这一好处作为诱饵,偏偏这只饵大秦又不得不吃,如今大秦气吞万里山河,既国富民强,却又内部隐患重重,如果连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岂不是示人以弱。
况且以大秦君臣上下一贯的作风,从来都是强硬霸气,即使明知其中有猫腻,也不可能退缩,在大秦开始答应鲜于仲文的条件,费尽心力解答提出的问题时,整个节奏开始被鲜于仲文渐渐掌控。
当大秦的君臣都以为第三个问题也会是偏门的机巧问题时,鲜于仲文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况且在所有人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便是让嬴政骑虎难下。
当下可谓是图穷匕见了。
如果嬴政回答大秦并不确定能否踏灭匈奴,这肯定不会是大月氏想要的答案,大秦就没有解出第三个问题,之前费尽心力、绞尽脑汁想出的前两个问题也就作废了,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向世人展示出大秦不自信的一面。
如果嬴政回答大秦有信心踏灭匈奴,永绝后患,这个消息必然会传的天下皆知,就算在座的文武百官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大月氏使团也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挑起匈奴人的情绪,那也就是变相地向匈奴宣战了。
只是如今虽然匈奴频频劫掠边境,搅得边境不宁,令大秦的君臣极为头痛,但是当下国内初平,暗潮涌动,正式出兵讨伐匈奴的时机还未到,贸然行动并没有把握能一举击溃匈奴,永绝后患,反而一旦用兵失败,匈奴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动摇国本,给刚刚覆灭的六国以可趁之机,边境上也会永无宁日。
正所谓攘外先安内,对于匈奴的问题,嬴政原本已有了初步的打算,先慢慢消化掉山东六国,等到大秦内部海晏河清、风平浪静之时,再专心对付匈奴,跟匈奴一次性把账算清。
但今日鲜于仲文的第三个问题,却是将大秦、将嬴政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是选择继续积蓄实力等待时机而向天下示弱,还是为了大秦的颜面提前同匈奴开战?
鲜于仲文的这一手可是明明白白的阳谋了,虽然大秦会记恨他,但是他也把大秦逼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地步。
“贵使如此行径,究竟是何用意?大秦与匈奴之间,何须大月氏指指点点,如此场合说出如何话语,贵使也太过无礼了。”
李斯此刻挺身而出,一番连环质问,将鲜于仲文放在了完全理亏的立场下,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皇帝心腹,只说鲜于仲文行为的不对,巧妙地避开问题。
鲜于仲文闻言面色不变,想必心中也是知晓这样做确实是有些厚颜无耻了,却还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大秦的大臣们怎么说,他站立在原地,等待着嬴政的回答。
脸皮厚到了这种程度,大臣们无论怎么唇枪舌剑也无济于事了,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却不得不钻,整个大秦算是被道德绑架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嬴政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凌厉,用极其锐利的眼神盯着鲜于仲文,鲜于仲文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坦然地接受千古一帝的死亡凝视。
嬴政整了整腰间的秦王剑——辘轳,朗声说道:“朕不管大月氏有何企图,也不管使者用的什么计谋,既然你直截了当地问了,朕也堂堂正正地告诉你。”
“大秦与匈奴势不两立,不灭匈奴,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