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慢就多跑多练,哥俩每人用麻绳编了几个口袋,装上石块,绑在腿上,背在身上,从天元五年冬末开始负重跑。每天运动项目也在增加,负重蹲起,负重爬树,负重跳坑,除了睡觉时间,基本都是负重状态。韩冰很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两人未来身高,师战拍胸脯保证不会,说看过一部外国电影,那里边训练杀手就是从孩童时代开始,就是这么练的。而且一大帮孩子在一起,最后生死搏杀,活下来的才能成为天选杀手。考虑到目前只有哥俩,就没必要死斗了,反正怎么选也是二选一,且凑合活着吧。
每天训练结束,哥俩都要跳到水潭里沐浴,春夏秋冬,四季不辍,顺便还能挑逗那些游鱼玩。长时间满负荷运动,让俩个人很少做哲人似的思考,反正现在衣食住行都不愁,只要不断强化自身,总会在这弱肉强食的原始世界,找到生存壮大之路。
然而潜意识不随人的想法改变而改变,特别是这个时代夜晚,太阳一落山就没什么活动可做,看手机看电视?狗屁!躺炕上,盯着棚顶望天吧!有时候会领着毛子们在庄稼地里打埋伏,围剿狐狸野兔松鼠或者野猪,但也不敢走远,毕竟猛兽大多是夜行动物,黑灯瞎火,碰上老虎豹子熊,不死也得丢块肉,实在犯不上。
训练也不能天天高强度,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总还是得中间休养几天,往往这些日子,会让他俩思绪万千。每当傍晚来临,吃完了晚饭,俩个人就会坐在洞口平台上,群狼在身边环绕,或坐或卧,无声无息。望着远处的山林以及落日余晖映照的水面,四周围空旷的原野,寂静的森林,仿佛一切都那么遥远,又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有人说过:人最难忍受的酷刑,就是孤独。就好比犯了军法被关禁闭,似乎不算什么惩罚,但是真被关在一个低矮空寂的小房子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你会发现这种惩罚冷酷而残忍。或许一开始还能睡觉,可是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以为睡一觉过去了很久,事实上只有一个小时而已,因为寂静的黑暗中,人是无法感受时间的。身边没有人,连只耗子都没有,想说话也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很快说话行为就会变成在心里默念。
当你越来越感觉时间总不到头,黑暗的空间带来越来越沉重的压抑感,那种孤独憋屈感觉就会越发强烈,用不了两天,大部分人就再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积压的愤懑情绪,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就在这种情绪爆发中出现了。这是一种心理生理双重的恐惧,人类社会很少会采用如此极端的禁闭措施,否则根本就不用七天,一天就有人可能发疯。这就是孤独寂寞的威力。
现如今,师战哥俩就好像被关了禁闭,陌生的世界,活动空间受限,没有人,跟旁边的狼群没法彻底融入一团,因为他俩不是真正的婴儿入狼群,没法把自己看成狼群的一员,让自己的习惯和想法跟狼一致。他俩具有成熟的人类思想,有着完整的人类习惯,假如当时只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么这么多年过去,要么他变成一只人狼,要么他变成一个疯子,然后早早死在荒野里。
没有人能长时间忍受孤独寂寞,因为人生下来就是群体动物,就算是活在人类族群里做个备受欺压的奴隶,他也不会失去生存的欲望和信心,因为身边都是同类,而且还有其他奴隶,他并不孤单。
原始时代一开始的新奇,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四年多时间里,除自己之外只能看到一个人类。他们时常想念自己的亲人,想父母想孩子想老婆,想那些一起生活的同学同事驴友,就连那个讨厌的教导主任,现在想起来竟然也有可爱之处。可是再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回不去了,过去生活的意义已经全都不存在了。
所以他们要不断给自己树立目标,给自己寻找任务,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围墙建起来了、房子盖好了、火炕有了、庄稼种上了、家禽养上了、就连野猪都开始驯化了。他们训练,他们不停奔跑,不停地搏杀,大地上,流水中,每天让自己累得沾床就能睡着,可俩人还是走不出去,依然被圈在眼前这方寸之间。此时俩人眼中的画面那么不真实,只有回头相视,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才知道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他们需要活着,需要好好活着。
于是今天晚上,师战突然跳起来,站在悬崖边上,对着远处的夜幕,引吭高歌:“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遍了多少创伤;在那张苍老的面上,亦记载了风霜——”
韩冰也站起来接续着唱:“秋风秋雨的度日,是青春少年时,迫不得已的话别,没说再见——”
“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
唏嘘的感慨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
这刻再望着父亲笑容时
竟不知不觉的无言
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
《大地》的歌声传遍整个原始大地,青春少年依旧是青春少年,该度过的秋风秋雨一天也不会少。这种发泄其实十分必要,发泄完了就好像卸下了身上的一个负担,会让人轻松好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又是一年深秋,庄稼的收割储存、山果野菜草药的采摘收集与晾晒、果酒的酿造,这些工作轻车熟路完成。又杀了一批兔子,宰了两只鸡一只鸭一只呆头鹅,又把喂了半年的野猪杀一头,做了一顿丰盛晚宴,庆贺丰收。期间搬出四坛子果酒,苹果的、桃子的、梨子的,更多的是混合型的,反正地上捡的摔坏的果子都扔一起,做出什么味道算什么味道。
饭菜是在崖底下庄园里大灶上做好,因为狼妈不愿意下山到“别墅”呆着,就把饭菜用吊框拎到崖上洞里,为防意外,所有狼都进洞之后,师战和韩冰在洞口点了一盆炭火,上边架上几根粗木棒,有猛兽来也不敢进来。同时炭火里加上蒿草,产生的烟味能够挡住洞里食物味道的散发,免得勾引其它狼群过来。自己家吃自己的,还是不要四处炫耀的好。
谁知就算这么防备还是出了问题,晚宴是在洞里举办,可饭菜是在崖底“别墅”里做的,到底味道还是传了出去,居然引来一只大狗熊。这家伙也是杂食动物,什么都能来两口,而且体型巨大,食量惊人。平时跟虎狼等食物链顶端动物没什么矛盾,它们也很少互相斗殴,就算为了食物,也仅限于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很少进行性命相搏。
还是大毛警醒,先发现不对劲,闻到了危险气息,对着洞外狂叫。此时师战和韩冰都喝了不少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也处于微醺状态。韩冰挪开火盆,爬出洞口,耳边传来什么东西撞击栅栏的“哐啷哐啷”声,下面一片漆黑,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撞栅栏。回头从火盆里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回手扔下山崖,借着火光看清了,那是一头成年棕熊,正人立着拍击栅栏。好在栅栏埋得深,土方压的实诚,后边还有支撑,因此晃来晃去就是不倒。
一声口哨,唤出七个毛子和狼后爹,师战也出来。狼群从左侧山路下山向棕熊靠近,哥俩顺着藤梯下到崖下,回到房间取出弓箭,然后再次爬上山崖,借着底下火把光亮,张弓搭箭认扣扳弦。“看哥哥给你来个百步穿杨”师战借着酒劲,兴奋异常,练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一试身手了。
“你准备射哪?脖子还是眼睛?”韩冰也很兴奋,这可是头一次捕猎大型动物,而且还是轻易惹不起的棕熊。
“我射眼睛,你射脖子,别给我丢人啊!”
“管好你自己别丢人就行。”
俩人说罢,各自瞄准目标,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狼牙箭一瞬间从崖上射出,流星闪电一般直至扎进棕熊身体。一只正中熊眼,一只正中棕熊颈部。受伤的棕熊猛然发出一阵咆哮,翻身在地上翻滚,利箭在地上受压,更是深深扎进棕熊体内。
此时群狼已经围在棕熊身边,不断试探攻击,寻找机会就咬上一口。棕熊的眼睛和脖子部位不断喷洒出大股鲜血,狼群的攻击没能在皮糙肉厚的棕熊身上增加更多创伤,却让它在失血的路上越走越远。
借着酒劲,师战三两步爬下山崖,操起石矛,打开栅栏门,冲向受伤倒地翻滚的棕熊,他想尽快解决这头猛兽,因为到现在为止,哥俩还没有一整张可以当做冬天棉被盖的皮大衣。韩冰看这哥们都冲下去了,自己也不能装怂啊,这伙计挺有心眼,又扔下去几个火把,照亮更大范围,然后也跟着爬下山崖,操起石矛冲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