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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现实与梦

故作镇定地逃离北门,沃克觉得霍格应该已经看不到自己了,便加快了脚步。

颚门镇的整体布局是两侧对称的,以南北两扇门和中央广场的连线为对称轴,左右分别有三排建筑。最内侧的建筑地势最低,外侧则最高,呈阶梯状。

沃克家在最内侧靠近北门数第三户。

与相邻的人家比起来,沃克家的房子看起来还算“豪华”一点,这得益于他的父亲,里昂,镇上最有名的厨师。

在斯特菲尔,有名的厨师,也赚不了几个钱。

所以这所谓的豪华,不过是几代人的积蓄攒出来的这么一栋房子。

这是一幢三层式建筑,一层是他们家维持生计的餐馆,里面规规整整的摆放着四套木质桌椅。

二层楼是沃克父母的房间和储物室,三层的小阁楼则是沃克的房间,沃克爱极了他的小阁楼,他喜欢躺在床上一边看窗外的星星,一边……给自己讲冷笑话。

沃克轻轻地推开家门,只开了一道缝,挂在门上的铃铛只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他慢慢挤进去,再小心地在把门关上。

二楼的灯还亮着,父母应该还没有睡,他今天回来的比平日里还要晚,被发现的话免不了被里昂一顿唠叨。

沃克的母亲早些年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父亲每日除了给别人做饭,还要照顾母亲。

按照里昂的想法,他其实并不希望沃克每天惦记着他那个控魔测试。

沃克是他的儿子,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斤两了,他们家人世代都是厨子,就没那个当魔法师的天赋。

不如留在家里,帮他照顾一下生意,早一点继承家业。

但是沃克的母亲碧昂丝很支持沃克,按她的话讲,年轻人,就该拼一拼。

所以沃克其实更喜欢自己的母亲。

当然,这不代表沃克厌恶自己的父亲,事实上,他十分理解里昂的想法,放弃魔法当厨师未必是摆烂,那只是一种相对平庸、却更为稳定的生活方式。

只是……他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他必须拼一次,用短暂的痛苦,以换取更多的希望!

不仅仅为自己,也为了一直相信他的母亲碧昂丝。

来到自己的小阁楼,沃克将被破布条包裹着的炽焰凰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罗莎莉亚和这把剑要怎么处理,还需要考虑一下。

在深渊中靠着剑光他勉强看清了它的外形,现在家中的烛火让他发现一个事实。

这剑的颜色,好丑。

要是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铁锈的颜色。

“喂,我要是睡着了,你不会对我做奇怪的事吧?”沃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虽然这一世,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但是由于斯特菲尔大陆的人发育都比较早熟,加上沃克不断地锻炼身体,已经能看到他身上明显的肌肉线条了。

“我像那种人吗?”罗莎莉亚不屑地反问。

“也许不是。”沃克打了个哈欠,他的身体现在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需要休息。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放在一边,他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功夫,便睡了过去。

罗莎莉亚听着沃克规律的喘息声,陷入沉思。

他不怕我的吗?

人们总是对具有未知力量的东西会多一分恐慌,可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在见识过自己强大的力量后,并未放在心上。要么他不懂力量的概念,要么就是他早就知道现在的她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斯特菲尔大陆的构造十分奇特,塔型,虽然人类常说大陆有七层,可罗莎莉亚知道,实际上是十层,只不过能到达七层之上的领域的人,受世界“规则”的限制,很少会再来下面。

魔力的释放前提是,身体能够储备魔力,而储备魔力,就需要从环境中吸收魔力,低魔力浓度环境,会导致人们无法像在高魔力浓度的环境一样,快速恢复魔力。

但是使用的魔法或附魔越强大,就需要消耗越多的魔力,魔力的恢复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这是世界规则对强者的制约。

所以那些超出了普通人理解范畴、追求自身极致力量但对权势无趣的人,不会返回下层作威作福,他们更愿意留在上层,享受强大力量带来的极致快感。

因此,耗光魔力的罗莎莉亚,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一层的魔力浓度实在是太低了,之前的浮空术耗光了她剩余的魔力。

她要的可不是杀几个愚蠢的人类,她要的是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我必须回到高层去。”罗莎莉亚心想,她看着熟睡的沃克,心里有了计划。

沃克今天睡得不是很好,他做梦了,他讨厌做梦。

讨厌那种明知是梦但又不愿意醒过来的感觉。

比如尿床……你明知自己在梦里不可能上厕所,但你还是发泄了自己最原始的冲动。

梦中,有一个梳着长发,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女孩儿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繁忙了一天的沃克感到自己全身的疲惫都被打扫干净了。

成年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远不如年少时的互相陪伴来的轻松自在。

真想回到过去啊!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氛围中的时候,一断拉长的“滴滴”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巨大的白色钢铁怪物冲着小女孩儿飞奔过来,钢铁怪物上有个驾驶员。

那人正用惊恐的表情看着女孩儿和沃克,怪物是他的坐骑,但是失控了。

没有任何的思考,沃克飞奔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位女孩儿。

那是他年少青春憧憬的美梦,他回不去了,但她还在。

沃克脑海中的画面一黑,然后伴随着一阵亮光,梦中的场景变了。

这次他好像是第三人称的视角,就像是俯瞰众生的上帝。

主角是一个眼熟的男孩儿,那男孩儿和沃克一样,有着棕色的瞳孔,留着黑色的长发。

他站在一队人中,人群围成半圆形,中间有两个人,一个站着的男人和跪着的女人。

男人的头发是金色的,和男孩儿不同。

女人则是和沃克相同的发色,黑色。

男人用手指着女人,嘴里在咒骂些什么,女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直到女人抬起头,那男人疯了一般抽了她两巴掌,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去,临走时不忘摔碎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

沃克看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女人,有人满脸坏笑。

那个黑发的男孩儿,则是面无表情。

画面一阵扭曲,根据瞳孔和发色判断,似乎还是那个男孩儿。

此时他已经长大了,个子也长高了,他穿着金色镶边的礼服,坐在一把用奇异宝石点缀的椅子上,手上戴着戒指。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像,包括之前画面里那个发怒的男人。

长大的男孩儿,此时正冷眼看着一群跪在地上的人。

那群人要么穿着粗布衣衫,要么衣服只能遮半个下身,他们的双眼都很空洞,就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

有个人突然抬起头,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长大的男孩儿一手拍在桌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从门后走出几个护卫,将这群人带了出去。

画面再次扭曲,火光冲天。

沃克看到黑发的男人被压在倒塌的石柱下,周围不时传来一阵哀嚎,但他无法从石柱下逃脱出来,只能眼看着大火逐渐吞噬周遭的一切,也吞噬他自己。

看到这儿,沃克很想醒过来,他感到胸口很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看着男人死后的宅院,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火红的颜色覆盖躯体,他们眼中流下的泪水和残肢流出的血液无法扑灭这熊熊烈火。

宅院外,围着一群人,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沃克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能看清他们手中的魔杖与刀剑,还有几个,沃克认得出来,正是刚刚的梦境中,跪在地上的男人们。

此时他们的表情与刚刚恰好相反,他们大笑着,面目狰狞。

沃克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他连忙睁开了眼,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抓着被汗液浸湿的床单。

再次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沃克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双手拍了拍脸颊,他向天窗外望了一眼,昨晚没能见面的太阳此时正悄悄升起,为世界带来一缕金色。

沃克坐起身,随手抓了一件衣服穿好,用新的衣裳包好炽焰凰剑,背在身上。

打开房门,下了二楼,母亲碧昂丝还在熟睡,岁月让这个金发美人的脸上多了一些皱纹,皮肤上也多了一些斑痕,可沃克觉得她永远是自己心中最美的女人,沃克走上前亲亲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来到一楼,里昂已经在给镇上早起的人们准备早饭了。

“嘿,沃克,你看谁来了?”里昂扔给沃克两枚煮熟的鸡蛋。

沃克伸手接住鸡蛋,然后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一个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金发少年,他身着墨绿色大衣,踩着一双长靴,正看向窗外。

少年听到里昂呼喊沃克的声音,转过头,深绿色的瞳孔在看到沃克的瞬间收缩,嘴角一扯,露出玩味的笑容。

“靠,他来干什么,烦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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