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顾同钦原各有所思,自然顾不上武宏,致武宏在密林里没了影也无从察觉。
钦原思索一阵,脑中灵光一现,开口道:“大人,我知一个法子可以让您以凡身修炼。”
“你且说说看,”贤顾见钦原眼中灵光忽闪,知道它有了法子,忙催它道。
“天界的神人在下凡历劫时,真身都会经昆仑之境,昆仑境的结界便留住神人的神籍,落地成树,但凡神人历劫归来时,神籍化成的树枯死又成神籍。”钦原说及此,咕咕叫了两声,随后又道:“大人可随我来去寻您的神籍,有了此物修炼并非难事。”
“这……陆吾神君可知晓?”贤顾闻它如此说,不免顾及那冷面森森的陆吾了。
“自然,您可是神君掌管的九部,神君对您的事自然是通达的。”钦原说着,振翅飞落在一棵树上,那树翠茂好看得紧,其间还有碧得透亮状如李子的红果,钦原转头张嘴就衔了一颗,吞入腹中了。
贤顾看它进食,这才想起自己已很久没吃食了,感觉腹中如火一般烧疼,上去提身而起,跃了半丈摘了几颗,又在衣襟上裹了两裹,这才喂嘴里去了。
“大人,这是沙棠,避水的用的,大人又不下河下江,吃它干甚?”钦原倒是好奇,这昆仑少有水,最多也只是几处清潭,溺不坏贤顾一般的人。
“人有口腹之欲,不能饿着自己。”贤顾将几颗果子喂入口中,发觉这果子无核,初口还不觉难下咽,吃了几颗便再也吞不下了,而后他只觉着腹中胀气,难受得慌。
“大人你怎的了?”钦原见贤顾皱眉,飞前来问着:“莫不是沙棠吃多了?”
“不知……”贤顾自是不知这果子不能多吃,只以为自己吃的急了,便不在乎道:“忍忍亦还行。”
“得,大人你稍候,我去寻些顺气的草木来。”钦原说罢,转身去寻草去了,丢下贤顾一人捂着肚子坐于石床上。
不多时,钦原衔草回来,见贤顾已如常状,奇道:“大人你……”
“只是腹中胀气而已,揉揉便好了,”贤顾笑道,心下暗忖:亏我还是习武练气之人,这点毛病都无解决之法岂不笑人?
“大人真是厉害,”钦原不住赞叹,到底上辈子是当过神仙的,脑子可真好使。
“昆仑境异兽多,草木也多,枯的亦多,也不知您的神籍到底在何处……不若大人您去问问陆吾神君?”钦原飞至贤顾眼边,提议。
此番话在贤顾看来,钦原却是怕了陆吾。
只是贤顾有所不知,钦原本是在昆仑境外凭着“蜇草木则枯,蜇鸟兽则死”的喙称头的,哪处异兽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逍遥自在得不行。可它逍遥过了头,无意闯入昆仑结界,被困在其中,且陆吾神君向来不喜称王称霸者,钦原就被陆吾收拾得服服帖帖,陆吾新位上任,自然缺跑的,见它本事不小,便收了它去管昆仑境内的鸟兽们。此番钦原也算是因祸得福,混得了一官半职。
不过,这天界的差可是好当的。钦原明面上是掌管,可实际却是个苦差事,若哪只鸟兽有了什么小病,它都得去昆仑丘的园囿寻些治疾的草药。若哪回职责没尽好地话,陆吾神君布下的罚阵可饶不了它。
“我……”贤顾面有青色,他同那陆吾不过一面之缘,且道他先才见那陆吾冷面森然,竟像是个不近人情的,他对神君喜好一无所知,干甚要去开这口?贤顾如此想着,却不想钦原倒是先回了他:“陆吾神君向来无定踪,你想问也问不成,眼下你我自是得辛苦些,沿着昆仑结界一草一木地去试了。”
“也只有如此了。”贤顾垂眸,怕是要多耽搁几日了,只愿小公子平安无事才好。
此时,贤顾不知,陆吾走时带走了兮仁,还给几人施了个忘事的法术,贤顾早已记不得武宏以及武宏身上的残剑苍龙了。
“御兵是干何事务的?”贤顾琢磨着那陆吾既然说他是御兵,总该有些活计,难道是御天下之兵马?
“御兵,御的就是三界之兵。”贤顾闻此,心下半知半解。
“说细些。”路途还未可知,贤顾便要钦原细说,只是贤顾不免有些异想天开,他道寻那神籍容易,却不知昆仑之境在凡界又叫西山,方圆近七千里,草木难以计数,想要找,没个十几年是找不出来的,只不过眼下钦原有心要哄他去拿神籍,用的时辰倒也不长。
“御兵,掌管三界行军用兵之道,征伐之事,还有……容我想想……”钦原顿住,道是忘了事,伸了三岔爪刨了禽鸟一般的头,才道:“还有兵家胜负之理。”
“既是这样,”贤顾点头,但疑惑又生:“只我一人掌管这事儿?”
“自然不是,你只判兵家胜负之理就行了,前面二事就教与天界司兵之部便可。”
“那这么说,我是司兵部之首?”
“可以这般说,只是您是肉体凡胎,比不得其他八部之首,以后若见着,不理会他们便是。”
“您还不知天界之事,”钦原心下忍不住抱怨,这御兵大人一无所知,还得劳烦它一一细讲,可它知的又不多,知晓的又不敢多讲,万一说了哪位小心眼的且厉害的神仙,它可是吃不了兜着都不能走。
“生界可是乱世?”钦原问贤顾,想来贤顾也从凡间上昆仑不过几日,凡间事务还是知晓些的。
“呔……”贤顾叹气,人间从来都乱。
自轩辕开疆辟土百年有余,天下再无清宁之日,诸氏虽明中归附俯首,可到底也是看在人文老祖的面子上才没有大动干戈,且不说那四方蛮夷长的以一敌十不说,还有异人相助,只教那蛮夷寸土必争,除了大邦稍有宁意,其他小族小氏亦是寸土必争,有时还合谋起大邦来。
贤顾没有答它,钦原闻他太息,便知人间到底乱得不成样子。不过眼下它能有什么法子,它只是个跑腿儿的。
而后,贤顾再不感叹凡间如何乱了,对钦原那话竟有些糊涂了,生界乱同神界乱有何干系?
“生界倒底是的万物生生之源,这一乱,坏了根本,你说神界如何不乱?”贤顾听钦原如此说,知是万物相生相辅,境界也不例外。
“御兵大人或是不知,神界神祇大都受生界之灾,被迫陨落,或着被迫历劫……陆吾神君在虚妄界修两首有余,计万岁,也算的厉害的神祇了。”
贤顾听钦原如此说,还真奇了,这虚妄界好用途!
“不过,陆吾神君到底也是凡身修成,比不得天界那些生来便是神仙的神……且不说多了。”钦原发觉自言太多赶紧闭嘴,不想贤顾自语道:“陆吾神君……”贤顾还未说完,钦原就扑腾过去,见钦原过来,贤顾只顾着闪了,让钦原扑过石床,跌在草堆里,倒也不疼,抖了翅膀,又飞腾起来。
“大人,不可多说。”钦原说罢,从草堆里飞身起来,又道:“天界也有些根基稳固如司宙司宇神君,自然不会陨落……”
“那是什么神?”贤顾问钦原道。
“四方上下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大人,这两位神祇比不得一般的,就连神界天帝也未曾见过。”
“道是如此……”贤顾沉思,原来世间竟真有如此神祇。
“百年前,位比司宇司宙的一位帝君却陨落了。”钦原飞上石床,它鸟嘴说起此事,却不肯张开了。
“是哪位神?”贤顾并非是个好奇的,只是钦原一改先才多嘴模样,这伤心模样倒是让贤顾有些奇了,这钦原鸟还会有这般模样?
“你可知神农?”钦原呐呐开口,目光远去,它想起了它第一次见神农的模样。
“自然。”贤顾道,昔有神农氏尝百草之说,救人无数,成一方之主,一方之帝。
“神农氏死后化帝,为青帝,司万物之生气。生界大乱,动了青帝根基,妖境野心勃勃,毫无眼识,以为夺了青帝性命就可掌五界之事,却不想,青帝痛心生界生灵涂炭,散尽功力救下生界,本以为这样就能续生界之脉,却不想……”
“生界之脉就是他自己。”钦原说罢,眼中溜出一颗脆亮的珠子。珠子里现了前尘事。
它以为,它不会再想起那个常年被高阳曝晒的黑肌厚唇的神农了。
钦原还未开灵时,是没双亲在侧的,那时昆仑境外草木深深,野兽繁多,扑食禽类的异兽不在少数。
它本没有机会看见此极的阳光,奈何神农有德,途经尝百草看它孤身一只,便将它拾进常年挂在身侧的大麻皮袋。
或是神农厚德,他凡所过之处,万兽莫不为他开道,万禽莫不知他所言,常年在侧的钦原也不免被他灵化,有了生气,终是破壳出来见了这个模样野蛮又丑陋不堪的神农。
不过,它那时本就无美丑之分,只觉着那唤它来到的世间的人甚为奇葩,不喜同人族为伍,却是一族之长,不喜白净有毛小兽,却养了它和另一只叫不出名来的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