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看到林亦辰会有熟悉的感觉，难怪那么抗拒靠近林亦辰，难怪所有人都对那场大火闭口不提……
林亦辰那一晚说过的话还在夏初柠耳边萦绕。林亦辰那一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心跳，夏初柠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关两个人小时候两小无猜的那段时光的记忆也再一次苏醒，可是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的“这辈子非林亦辰不嫁”在她心里只不过是童言无忌。夏初柠现在对林亦辰已经没有感觉了。
没有感觉。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往往最伤人。
看吧，我们都是骗子。
所有人都是。
夏初柠闭上双眼，忍住泪意，待双眼的酸痛感消失后才缓缓睁开。
她跟着苏以茉和楚楹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路过前几天碰到许皓泽和周歆的街道时，夏初柠盯着路旁的垃圾桶出了神，不由得轻笑一声。
垃圾。
走在夏初柠左右侧的苏以茉和楚楹楹面面相觑，两人越过夏初柠用眼神交流着。
夏初柠从出门开始就一言不发。说是逛街，结果只是四处游荡，除了等红绿灯，连停都不停一下。
要是夏初柠哭她们还能安慰安慰，可是现在她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像是没有灵魂一样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刚刚还诡异地轻笑了一声，弄得她身旁的两个人胆战心惊的。
今天的太阳偏偏很毒辣，三个人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万一夏初柠出了什么事，苏以茉和楚楹楹两个女孩子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束手无策啊！看夏初柠现在的状态也很差。
苏以茉皱眉看向楚楹楹，示意她说点什么，提些轻松的话题。
楚楹楹为难地看着苏以茉，又看了看夏初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咽口水湿润喉咙。最后深呼吸，看向了夏初柠。
然而话到嘴边，楚楹楹又将目光移向苏以茉，求助地盯着她。
“你倒是说啊！”苏以茉用唇语向楚楹楹说着。
“说什么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找话题！”楚楹楹一脸愁苦地看向苏以茉。紧皱的眉头代表着她纠结的内心。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老说错话！”
“那怎么办？”
两个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对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又无计可施。
“你们俩挤眉弄眼地干嘛呢？当着我的面暗送秋波！”夏初柠早就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异样。
“楚楹楹有话跟你说！”苏以茉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将话题抛给了楚楹楹。
“啊？”楚楹楹瞪大了眼，察觉到夏初柠的目光，无奈地笑了笑。
“初……初柠啊，那家餐厅里有你最爱的草莓派，我们进去尝尝？”楚楹楹笑嘻嘻地看向夏初柠，随手指了指旁边的餐厅。
“嗯。”夏初柠点头回答，却依然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家伙又走神了！
“在这儿呢！我的祖宗！”苏以茉无奈地拉住夏初柠，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向楚楹楹指的餐厅。
夏初柠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这家装修精美的餐厅。纯白色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显得很高雅。浅金色的光线柔和地洒落在每个人身上，使整个餐厅的气氛显得很融洽，同时也多了一丝暧昧。
这个餐厅不错。
夏初柠好不容易心情舒畅了点，准备走进去，无意间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往里面瞟了一眼，立刻顿住脚步，笑容也凝固了。
楚楹楹顺着夏初柠的目光看去，屏住呼吸，不由得小声惊呼起来：“皓……皓泽？”
拉着夏初柠的苏以茉瞬间变了脸色，她推攘着夏初柠，准备拉着她去其他地方。
夏初柠倔强地站在原地，盯着坐在周歆对面的面无表情的许皓泽。
不知站了多久，夏初柠看到餐厅里的两个人起身，周歆走到许皓泽身旁，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她还在心存什么侥幸呢？
夏初柠撇撇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哟！夏初柠，好巧啊！”眼尖的周歆早已发现站在门口的夏初柠。
刚转过身的三个人顿了顿，随即转身面向手挽手的许皓泽与周歆。
夏初柠朝周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傲地转过了身。
似乎夏初柠的反应让周歆并不满意，周歆嗤笑了一声：“还挺能装啊！跟你妈一样净会装清高！”
“你一个小三没资格对我妈品头论足！”夏初柠闻言，猛地转身给了周歆一耳光。
夏初柠是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但也容不得别人诋毁。更何况这个人她本就恨之入骨，这个耳光她也早就想甩给周歆。
清脆的耳光让另外四个人都愣了神。
许皓泽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满脸委屈的周歆，不由得大怒：“你干嘛呢夏初柠？”
“心疼了？”夏初柠面带微笑一步步逼近许皓泽与周歆。她再一次扬起手，周歆下意识往许皓泽怀里躲，许皓泽也心有灵犀地护住了周歆。
然而这一次夏初柠的巴掌却落在了许皓泽脸上。
面对许皓泽诧异的眼神，夏初柠淡淡一笑：“两清了。”
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美好回忆，随着这个巴掌支离破碎。
路边的汽车疾驰而过，碾过夏初柠曾无数次幻想过的美好未来，扬起了细微的尘土。被风扬起的尘埃在短暂的飘飞过后，归于平静。
“初柠……”楚楹楹为难地看着夏初柠和许皓泽，进退两难。
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从小保护自己的邻家哥哥。
周歆依偎在许皓泽怀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许皓泽避开夏初柠的目光，缓缓开口：“从此两清。”
“听说你妈也是靠装可怜的伎俩挤到了市长夫人的位置。看来你妈把你教得挺不错啊！”夏初柠始终冷笑着看着许皓泽和周歆。眼里的泪花在阳光下异常闪烁。
闪得许皓泽的心生疼。
“你凭什么说我妈？如果不是你爸，我和我妈怎么会沦落到看别人脸色的地步？”周歆像是发疯了一般，突然扑向夏初柠。
“敢做还怕别人说？”夏初柠似乎丝毫不畏惧，毫不示弱地与周歆推推攘攘着。
“初柠！”楚楹楹最先反应过来，抱住了夏初柠的手。
市长千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别拉我！”夏初柠哪顾得了那么多？她不耐烦地甩甩手，推开了楚楹楹。
“啊——”惊恐的尖叫声、刺耳的刹车声以及沉闷的撞击声接连灌入耳朵。
夏初柠与周歆立刻停止了争吵。夏初柠机械地转过身，看向混乱的街道。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鲜红。楚楹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片鲜红之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纯白色的衣服上染上了红色，一寸一寸地蔓延至周围，宛若曼陀罗的绽放，妖冶而刺目。棕色的头发随意地飘洒在那一片流动的鲜红之中。
那一瞬间，所有情绪交杂在一起，在心中爆发。夏初柠想要大喊，想要大哭，想要跑向楚楹楹，全身却动弹不得，只能静静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楚楹楹，面无表情的她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
夏初柠看到苏以茉和许皓泽跑向了楚楹楹。许皓泽坐在地上，将楚楹楹抱在怀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们俩在冲着楚楹楹大喊着什么，夏初柠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整个世界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围观的人群嘴巴不停地张合，夏初柠却什么都听不见。
夏初柠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晃动自己。
她看向晃动自己肩膀的人，眼神好半天才聚焦，看清眼前的林亦辰。林亦辰的嘴巴一张一合着，满脸着急。
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出哑剧。
林亦辰的嘴唇不断地张合，似乎是在重复同一句话。夏初柠出神地盯着林亦辰的脸。
“你没事吧？”林亦辰慌张的声音终于传入耳鼓，连同着嘈杂的议论声。
恐惧如同洪水，后知后觉地涌入夏初柠的心，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从眼里肆无忌惮地涌出。
夏初柠拔腿穿过人群，奔向楚楹楹。在楚楹楹面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扑在了楚楹楹身旁。
这下她看清楚了。
楚楹楹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已没了血色，变成病态的苍白，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女孩。额前的碎发像是被人用炭笔细致勾勒上去的，鲜红的血液衬得脸颊更加白皙。
楚楹楹安静地躺在许皓泽怀里，像只贪睡的小猫咪迟迟不肯醒来。
地上被烈日烤得滚烫，膝盖似乎被擦破了皮，一丝丝地隐隐作痛。可夏初柠依然保持着摔倒时的姿势，跪在楚楹楹身旁。
她想叫叫楚楹楹，嗓子却干得厉害，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不停地掉不停地掉，似乎想要把这几天没流的泪都流完似的，怎样都止不住。
温暖的感觉从身后袭来，夏初柠感受到自己被谁圈入了怀里。
“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不会有事的！”林亦辰清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也害怕了。
楚楹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黑蝴蝶扑闪着翅膀。许皓泽感受到楚楹楹握紧了他的手掌?，露出欣喜的表情，泪痕挂在脸颊还没有干。
“哥……”楚楹楹缓缓睁眼，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
“哥在呢！楹楹你别怕！哥不会让你有事的！”许皓泽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哥，你别哭，我不怕。”楚楹楹微笑着安慰许皓泽，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其实，我不想当你妹妹的。”楚楹楹抓紧了许皓泽的手，再一次开口。
“其实，我喜欢你啊。”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
“很喜欢很喜欢。”
夏初柠还在止不住地无声哭泣着。楚楹楹的话让夏初柠觉得世界突然一下子又被摁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楚楹楹微弱的声音在脑海回荡，挥之不去。
林亦辰感觉到怀中泪流满面的夏初柠在不住地颤抖着。
“我喜欢你啊许皓泽！”楚楹楹望向头顶许皓泽流着泪的脸庞，泪水缓缓滑落。
我喜欢你，在以为你也喜欢我时的以前。
我还是很喜欢你，在知道你不喜欢我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