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刚,走路晃啥?不就你女娃子这次试考得还凑合,把你喜得跟纳妾似的。”空荡荡的下水管道,一人紧攥特质防水手电,向身后趔趄的那人比划着。
墙壁斑驳混杂,部分还吸附着不明糊状液体,有的甚已风干。风裹着阵阵恶臭来回飘荡,还有刺骨的冰冷。
“咚!”地一声,叫左刚的那人倒地,刚没脚脖子的污水惊起一片。翻滚泼洒,而后又恢复夜一般的平静。
“靠!我说左刚啊,咋了呢你?没事儿吧?“攥着手电的那人急了,见他倒地没了声,跑过去查看。跑着还嘀咕:
“不就今儿请你喝了瓶二锅头嘛,虽说我贪便宜,拿我爹早些年送我的农村粗康酒,我就不信,他还想药死我不成!”
他赶到左刚旁,左刚头着地的,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绿水裹杂丝丝血红,瘆人地诡异。他侧翻在一旁,口鼻没到污浓水处,一只眼空邃地瞪着管道顶部。
那人慌了神:“就是没有被那瓶酒药出问题,这挨一下,赖上自己可就麻烦了。”
他在的Z市寸土寸金,这一概念早就超脱于纯粹的房价。有人挨了打还换了辆车,这就是所谓“遇上贵人”了。政府甚至巧立名目,各种莫须有的城市建设费用层出不穷。
“死鬼,别赖上我啊,你自己摔的跟我可没关系。”话是说着,那人却扛起左刚,一走一顿地去管道出口。胶质的工作服顺势紧贴脊梁骨,漏出一节一节有质感的脊梁背。奔三的年轻人活出知天命的年代感。
“我说说你啊,五十多的大汉,儿子都考大学远走高飞了,还拼了命地加班加点,何必呢?我要是你,每天就把该干的干了,然后喝酒逍遥,那他娘的才叫生活!”那人说得个心驰神往。背上的左刚腿抽搐了下。
“还有啊,你有个神仙老婆还不好好珍惜,听你朋友卜里行说你经常朝九晚五导致让人独守闺房,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你!”那人好像起劲了,眉开眼笑的,背上的左刚头部以及其诡异地角度扭了下。
“我看你就特么不知好歹,等哪一天你顶个呼伦贝尔大草原自己还傻呵呵地去下水道扫垃圾呢。”左刚极力控制自己失态的情况,面部涨成猪肝色,熏黄的牙上下紧紧死磕,眼部出现明显的血斑。
“就算你老婆够忠贞,可这一年一年的,时间是把杀猪刀,专门儿宰那曼妙婀娜的女人,总有一天人老珠黄的嘛,还不赶快好好享福。”背上的左刚背部抽搐,浑身轻颤。
唠嗑了一路,蹚着污水,那人望了眼大门处的“失省*综合水管*B”憨笑声:“到啦,我看约好的司机师傅到了没。”
这只是一个地下管道大门处,一整个Z市仅此一座水站,水塔不计其数。
水站地理偏僻,很少有人光顾,除非提前签约。
“咚!”左刚从那人背上一骨碌下来,那人背上一空,再回首,黑黢黢的人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随即一个猛子扑上去,左刚被掀翻在地。
“你特么!咋了你,看清楚点,我是濯生,不是你媳妇儿!”他一惊,不及思考下条件反射地将脖子一撇,血腥反胃的一张嘴擦着皮肤咬下
“特么的,滚啊!”濯生顺势一顶将左刚掀翻,踉跄地爬起后向外跑去。
夜,很静。这点喧闹仿佛不足为奇。Z市为失州五大市经济之首,危楼林立,处处钢铁泛着银光,是月亮的色彩。月下轻雾慢慢笼罩的,是沉睡的巨人。
“他娘的,左刚咋了,想媳妇儿想疯了?”濯生此时位于城外郊区,与左刚在一座大型水塔秦王绕柱后,一个猛回绕过,返回了彼时的通道出口。
惊魂未定时,一辆老式汽车远处缓缓驶来。
濯生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过,几近连滚带爬。他跑至车前,注意到车轱辘上泥泞满布。顾不得多少,钻进车释放般横地躺。
“老濯,郊区一段路新开过,有点颠,清了些土才往过赶的......你又咋了?头上还沾了点土沫子,帮你擦下哈——”
夜晚第二个活人的声音让他平静下来:“少废话了,快特么的开车!记得别去公司那,不......去......医院......不不不,先去警局,快......”
夜晚,汽车“呼呼”地跑着,是这个城市此时唯一的活声。
郊区旁是处面积广袤的森林,连着Z,O,I,H,D市,边缘处毗邻着V国的邻国——L国。
一道身影趔趄地走向林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