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流逝向来不为人们意志所动,惜时叹少,嫌时难尽。愈是临近礼拜日的午夜,五渔村愈是静寂。许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当地人皆是莫名的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虽说从惯性思维的角度去考量,神罚大概率不会降临在普通人的身上,可这种事哪有个准,凡事皆有例外,谁又敢保证自己不属被判罚者之列。
便是一些平日里声称自己受**庇佑,张口闭口阿门的神父信徒之流,都选择在这时躲远点避避风头,寻常百姓又怎会免俗。宿居尘世,不说深陷泥汤污垢之中无法自拔,谁又敢扬言自保己身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呢?
不同于民众的恐慌和地痞恶徒的惊惧,布鲁斯与克利亚二人倒是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或许之前他们心中多多少少都还存有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和压迫感,但当那封威廉·弗西斯手书的信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置于克利亚办公桌上时,两人心中便只剩下被蔑视后的屈辱以及满腔难抑的怒火。
石钟的巨型指针随着光阴流逝,正在不断向神像下颚处刻画着的整点字符挪步逼近,布鲁斯及克里亚隐于“心港”的屋内,目光顺着帘布缝隙透过薄窗向室外望去。广场周边的民居、旅社也好,商行、小店也罢,均伏有拉斯佩齐亚警署的探员。
神像泣血、钟声索命之类的传言在布鲁看来尽属天方夜谭之流的癔想邪说,他坚信只要威廉·弗西斯落网这一切便都会得到解答。
当时针与分针在神像下颚处重合之际,震耳的钟声自神像处向广场边缘荡散而去,接连十二道音波叠出的轰鸣久久不曾停歇,而此时女神像的眼角处淌下两抹血色细流,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得见此景,布鲁斯与克利亚暗道不妙。该死,明明事先已经做了排查,神像处并没有被人提前布置什么引发异象的机关,广场四围设伏,层层把控,就这样还能有眼前这幅诡异情景出现,这上哪说理去。
布局多日毫无进展,已然案发了,他们却连罪犯的身影都不曾得见,除非眼前的一切真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神罚所致,要不然他们的脸可就要被打惨了。
强抑着心头的震惊和困惑,布鲁斯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翻窗而出向神像处狂奔了过去。而一众埋伏已久的探员也都各自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将整个广场团团围住。行至近处,布鲁斯甚至都不容自己缓步稍作休憩,纵身一跃扯着神像旁的扶梯口中喘着粗气迅速地向神像顶部攀进。
而此时,拉斯佩齐亚中心城区外的一处庄园内正上演着一幕幕泯灭人伦的惨烈情景。庄园中心的客室已完全被火光淹没,火势顺着园区植被不断向周边房屋蔓延。惨叫、嘶吼、狂笑声不断从园中响起。
年迈的庄园主被几近癫狂的儿子按在地上疯狂摩擦,数十刀后原本的抽脂手术就变了味,伤口淌出的不再是斑白的油花而是鲜红的血水。女主人和自家的两个女儿扭打在一起,抓挠、撕咬,扯拽着彼此的头发。佣人有的在癫狂的失声大笑,有的亦如他们般扭打在一起,更有甚者疯狂的奔入火中,又带着一身光焰惨叫着跑了出来,随后在地上滚个不停。
回望一眼身后渐渐被火光吞噬的庄园,威廉·弗西斯嘴角扬起了一抹略带欣慰的笑容,随后俯身登车离去。
“有些痛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淡去,随着年岁增长它们生根发芽,侵植血脉深刻骨髓,反倒让人无时不忘。世上有些罪是不被律法所缚的,那便由神来降下判罚。若没有神,便让自己去成为那个,夺回属于己身之公道的神明。”
威廉·弗西斯
2016.7.29记于无名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