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陛下,建立社学会动摇国家根本,即便大楚方面愿意同我大梁站在一边遏制大赵,内部一旦出现紊乱,恐怕大楚也不会顾及会盟之时的约定。”
刘常思索了片刻,开口提醒道。
眼下可不是百年前,百年前头上有个圣君压着,各国都是圣朝的臣子,得遵守圣朝定制的规矩。
刘常担心一旦帝国内部动乱了,即便梁楚已有协议在前,也难免楚赵两朝不会乘人之危。
而大梁建立社学,内部是肯定会乱的,民智一旦开化,那么这些读了书的百姓定然不会安于现状,而他们又没有什么上升的途径。
野心得不到扩张,动乱也就来了。
这样皇帝为什么要建立社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要让地方动乱。
“陛下,臣有一法,我们可先选一郡试行,观其成果,再决定是否推广至天下。”
“臣附议。”原先站出来质问梁帝的黄德胜率先开口表忠心道。
梁栋以及黄德胜的话语让刘常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看来他得早做打算了,皇帝封藩,怎么说也得分一杯羹,就是不知道是哪位殿下被封为藩王。
底下有心思的人不少,他们或多或少的认为自己猜出了皇帝的心思,就是不知道陛下会在哪里建立社学。
此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宰辅突然开口道:“陛下,刘祀令所言甚是,依臣看选择一地试行建学再好不过,我等观其成效再做决断。”
宰辅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自以为猜透了皇帝的用意,自然而然的也想分一杯羹。
所以在皇帝面前刷刷脸很重要,只有这样,等到皇帝封藩的时候才能知晓自己为他出了一份力。
除了刘常以及宰辅外,其余人也渐渐的“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在做反对,只是在心底暗下决心。
陛下如此做派,想来封藩的王爵定然不小,他们如果不在陛下封藩之前出一份气力到时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变法这种东西,搞定了文官,武将跟宗族那边几乎没有什么压力。
武将不关心这些,他们身上的官位不像文官那样是举荐得来的,而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拼出来的。
至于以后不能再吞并田产的事情,那就不吞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又不缺那点儿地,只要不是让他们把手里的地交出去,一切好说。
即便皇帝想要他们手里的地,也不是不能商量。
大梁的爵位跟华夏春秋战国的那些不同,在大梁,除了藩王爵位以外,没有爵位能够统治其名下的食邑,他们甚至不能对食邑中的农户们改变其税赋多少,只能享受着食邑给他们带来近乎固定的财富。
也就是蚊子腿罢了。
如果能换成一大笔钱粮,对他们来说还是很乐意的。
至于里面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二代三代爵爷,他们也是在模拟战场上历练过的,跟那些动动嘴皮子的就能拿高官俸禄的人不同。
更何况他们的父亲或多或少的占有私田,对他们来说明面上的土地也无关痛痒。
毕竟皇帝建办社学的目的开民智,是为了防止百姓的土地被勋贵们侵占,而不是要没收他们的土地。
宗室就更不用说了,生来富贵的他们原本就站在了制高点上,几乎不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唯一有点问题的也只占了一小部分。
他们都是第四,第五世爵位的继承者,儿孙是不能继承王爵的,得要自谋出路。
不过他们的话语权小,即便反对了恐怕也达不成什么效果,还会恶了皇帝这个供他们衣食住行的“老父亲”,即便心有不忿也不敢开口反对。
接下来就是讨论建设社学的具体细节与操作的人选,比如哪个部门负责,最高责任人是谁,资金怎么筹备,教师人选如何编排,学校怎么运作,地方势力会有怎样的预期反应等等。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在大朝会上直接敲定,得选举出几人,随后拟出方案,随后经过层层筛选,再由相国整理归化,在交到梁帝手中。
然后这份方案会在下个几个小朝会中改进,再最后在大朝会上拿出来进行敲定。
很快,方案的人选就被选定了。
只是当这个人选被推出来的时候,梁帝心中不由得纠结起来。
李升,农部五品官员,专业是对口了,只是这身份。
梁帝心里明白,这人是裴泯然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裴泯然又是孙立城的陪读裴青的父亲,这等于是将这件事交给了孙立城去办。
这并不是梁帝想看到的。
他并不想让孙立城在朝堂上的势力扩展的太大。
万一以后真的是孙国瑞继承了这个皇帝的位置,依照孙国瑞的多疑,他辛辛苦苦建办的社学恐怕会毁于一旦。
是,孙国瑞是外藩没错,但像梁帝与楚帝这举动也是天玄史上头一遭,谁能说孙国瑞就成不了皇帝。
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孙国瑞真的成了皇帝,依照书中的尿性,一旦他感觉朝局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恐怕会直接血洗整个朝堂,届时不论文武百官,还是勋贵宗亲都逃不了干系。
梁帝虽然从来没有对皇子公主真正表露过心迹,但他也不想自己的儿女被孙国瑞像割稻草一样一划倒一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帝师曾教导过他利国舍私,利家舍己的思想,梁帝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冷血无情。
这也是为什么梁帝会让帝师教导孙国瑞的原因。
他相信,即便楚帝也掌握着梁史,那这个由帝师教导出来的孙国瑞绝对不是梁史中那个没有名师教导的孙国瑞可以比拟的。
这也是他敢于用北河七郡下注的原因。
七郡,大楚吃不到,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