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影域?克洛德?虹都遗迹上空]
感觉到空气越发地潮湿,像无数把梭子沿着身体的轮廓飞快地往上方窜去。
无数红色烟雾萦绕在黑暗里,发出诡秘的光来。
奇怪的是,无边的黑暗中,我发现竟然自己已经使不出任何的法诀。整个身子只能依靠重力像更为深邃的地方落下去。
在巨大的风声中,我转过身,让自己面对前方。血液“呲”地一声从咬破的指头飞涌出来,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白色萤光。
在一阵蜂鸣声中我赶紧握住了出现在空气中的血泊之齿。
紫色的剧烈光线照亮了四周的崖壁。我看见了下方深不见底的峡谷,四周都是嶙峋突出的黑色岩石,显出一种诡异的氛围来。
锐利的剑身狠狠地插入了坚硬的岩石里,擦出大量的火花以及划痕,我尽全力地减缓自己的下坠速度。无法使用法诀的我,如果跌入底部必定粉身碎骨。
景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整个空间瞬间沉淀成亘古不变的死寂,我吊着血泊之齿松了一口气。
我想,对于婕澈,我没有什么可恨的。即使她凶狠、狂傲、野心勃勃,但从她那双目光没有尽头的眼睛,能感觉到,她应该缺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东西。
不过这是我所不能参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些过去给他们带来的,有喜悦、有怀念,自然也少不了痛苦与仇恨。
婕澈看起来几乎将被仇恨吞噬。
虽然我未曾特会过何为仇恨,但能大概想到,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东西。
它是人们心里潜伏的恶魔。
婕澈那样的不择手段,总会有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的原因。
即使我这么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不是也有无比笃定,就算死想要去找到,这样的信念么?我和婕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同一类人才对。
在黑暗中,我轻叹了一声。
此时。我却并没有注意到,正从岩壁的大大小小缝隙中,悄然伸出的梦魇。
我仔细地看清楚了下面的环境,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小块从岩壁上延伸出来的平坦岩石。抽出血泊之齿,我纵身跳下去。
在这块岩石上站定之后,我开始思索出去的方法。
头顶是与下方同样的黑暗的一片。
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只能往地底的虹都遗迹去寻找出路了。
“嘭”地巨大声响,黄金妖瞳从沉睡中醒来,我抓住它黑色的鬃毛,腾空而起,往通往虹都遗迹的黑暗峡谷跳去。
黄金妖瞳微微发光的暗色身体穿梭在巨大的空间里,表面的毛发全都汹涌地翻滚着,与空气蹭出“呼呼”的声响,从它凌厉眼瞳里流出无数仿佛水银般光滑的金色光芒,逆着风翩然游动,在黑暗中划出蛛丝般优美的弧线,交错编织出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区域。
四周全是千篇一律的景物。即使暂时失去了法诀,但对生灵之息与灵兽力量的感应,却没有损失分毫。因此,越到后面,我越发地感觉到了无数股令人恐惧的强大力量,正由这个黑暗谷底不断涌上来,并且,以异常快的速度向我逼近。
丧失了法诀,我只能拿着血泊之齿与目前这些长年蛰伏在虹都遗迹周围的怪物肉搏。
刚才的几秒间,从黑色崖壁的缝隙,伸出了无数的黏稠的紫色发光液体。现在,我所面对的,是挤满整个空间的由那些液体化成的蝙蝠般的怪物,二阶灵兽,石蝠。
它们长着几乎有半个身体长的獠牙,每片坚硬的皮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倒刺。一只石蝠几乎不能构成什么威胁,而它们出现,却都是一大群地向人袭来。
这种团结的力量,对于一个施法士来说,是具有毁灭性的。
石蝠聚集在我和黄金妖瞳周围,把我们严实地捂了起来。它们准备像无数支锐箭齐唰唰地把人刺成一个千疮百孔的血窟窿。
我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全身上下仍然是失去法诀的抽空与无力。
我狠狠地抓了一下黄金妖瞳的鬃毛,它转过头,一只金眼看着我。我俯下身,拍拍它,“妖瞳,我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吧。”
黄金妖瞳喘了一口粗气,转过头去,奋力地一跃,卷着暗色的光芒,迎向黑压压的石蝠群……
[迭影域?克洛德?虹都遗迹]
好像看见了躺在一旁的血泊之齿,它随着我缓慢的呼吸,一同明灭地发出耀眼的光芒。
脸贴着冰凉而湿润的地表,从半闭的眼中,我看见同样贴着地面,乳白色的雾气。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仿佛苍白的哀歌。
……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样里昏迷了多久。
我吃力地从一滩血水中挣扎着爬起来,胸口感到一阵像是巨石压过般的闷痛。遍布全身以及脸部数不尽的细长伤口,都是那些石蝠留下的,意识清楚起来后的疼痛仿佛要把撕成碎片。我眯着眼,擦去了残留在嘴角的血丝,将口里的血腥都吐出来。
气氛似乎不对。
还有,照先前我和黄金眼瞳的伤势,在没有法诀的保护下坠落下来,不可能只是受重伤这么简单。
拾起血泊之齿,我用它支撑着身体,看着这个巨大的空间。
抬起头,竟能看见一片星空般的天幕。这足能说明,这个虹都遗迹,是由多么强大的生灵之息支撑起来的。
我察觉到了什么,静下心来。脚下爆发出一阵气流,鼓起我沾满血迹的长袍。我尝试着往空气中一抓,无数卷着雾气的空气在我手中凝成一把把冰箭,手一松,冰箭“嗖嗖”地如同流星射向两边高不见顶的崖壁。
冰箭留下的庞大窟窿边出现裂缝的岩石,“哗哗”地化成碎石往下落。
看来到了这里,法诀真的恢复了。
金色的气流迅速从我全身的伤口里冒出来,灌满裂口。一转眼,我的伤势便完全好起来。
黄金妖瞳虽然也受了重伤,但现在它封印在充满法诀的我的体内,不过多久便能恢复。
我把血泊之齿从土壤里拔出来,在这个我仿佛渺小的蚂蚁般的地底往前走,或许下一场杀戮,就在前方。
而在这个空间的边缘,有一双我察觉不到的白色眼神,正时时刻刻从暗处注视着我。
我跃向高空飞行起来,看着这个神秘的地方。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让人能透过浓雾隐约看见这条峡谷两边高大的悬崖,延伸到远处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去。
不久,我终于找到了光源。
在头顶前方不远处。
我一用力,使自己飞得更高。已经清晰地看得见悬崖的顶部。
顶部是平坦而一望无际的平地,仿佛一片失落的黑色大陆。
而真正令人惊叹的,是平地视线的尽头,立起来的那道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暗金大门。
飞快地靠近了那道大门,我降在平地上。
看起来,这道由光滑的大理石做成的门就像是凭空地竖在崖顶上。门表面镌刻着一眼便知是几千年前才存在的诡异花纹。
如果没有错,这道门之后,就是被人遗忘了上千年的,沉陷的虹都遗迹。
此前很少有人发现过它的遗址在哪里。众人知道的只有,虹都遗迹,聚集了无数亡灵,以及他们不知道的,之所以进入虹都遗迹后无人生还,是因为这些施法士都会丧失法诀而抵不过那些石蝠。
我将手放在石门表面。一缕缕金色的法诀从我手指间流入纹路里,像是干涸河床瞬间充满河水。
石门四方的风沙都被掀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扭曲的石门将我卷了进去。
不知道门的另一方,虹都遗迹,将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或者说,我将遇到什么。
(第三十六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