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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梦·契约·生天

[冰翎域?洪荒之流]

周围是一片黑色的浑浊,自己的手脚仿佛都被黏稠的黑色浆液所束缚。

没有尽头。

每一个角落,都是同样的漆黑。

索感到自己像囚禁在千里深的海底,周围的氛围带来一种存在于生与死之间的窒息感。似乎不小心一动,黑暗便会将自己淹没,从眼皮上方能察觉到光线但抬头,什么都没有。

如果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远方突然传来了惊悚无比的惨叫。

索睁大了眼睛,栗白色的长发被头上神圣的头环挽住,只留了一小部分垂在肩膀上,他的颜容看起来精致无比。

眼前,他又一次看到了面容极度扭曲的门修,就像无声的戏剧。他呆滞地看着,门修身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无数发着光的裂缝。

每一条裂缝都像是一条从他身体上膨胀开来幽深沟壑。索只能看见门修痛苦无比的神情,刹那间,门修便如同崩塌的建筑,化成一堆血水。

紧接着,泽火璃与她脚下的翌叱,身边的五只地狱犬,连声音也没有,在她骤然感到的一股锥心的痛觉之后,便哗啦啦地被撕成了沙子般的碎片……

一阵清晰过一阵的揪心般的痛楚从索的心里传出来,魔神巴尔,就是这样恐怖的存在么?即使是人类法诀巅峰的梵天诸神,在它眼中,也只是蝼蚁么?即使现在的它,尚未完全重新成型,力量便已经让人发疯?

面前的画面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嫉妒悲痛而停止,它还在上演着那些惨绝人寰的情景。

跟着承受无情的命运的,是冰翎域公主洛曼斯。

此时她的精神,甚至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从未看到过如此恐怖的画面,最为强大的梵天诸神,也轻易地被粉碎了生命。

她恐慌地挨着结界的边缘,向四处张望。

下一刻,只看见了她表情瞬间凝固的高贵脸庞。紫色的瞳孔,如同退回的潮水,往中心聚拢。从她的喉咙里,传出了一声细碎的啜泣,这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索的耳朵,那是来不及呼出的呜咽。

她眼睑里,还有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水。

无数细长的银色刀刃,从她脚底像攀爬的藤蔓,自下而上一节节地穿透出皮肤,整个过程未及两秒,洛曼斯挂在那里的尸体,就像一个插满了刀片的雕塑。

血红不断从她的洛丽塔裙下溢出,她身边散架了的水晶骷髅,浸满了她温热的血液。

索感到全身越来越痛,从身体,一直到心里。

他开始觉得虚弱。

猛然间,眼皮下仿佛看见了一道快速穿梭的隧道,光线霎时涌入眼帘。

真实的伤口疼痛从索全身轰然传来,他痛苦得半闭上了眼睛。

等光线聚焦,他看到了一片昏沉沉的河流,以及脚下的堇色细叶草。自己的一只手臂正搭在脸色苍白的姬仑肩上,看起来,她的神情,也像经历了一场最为恐怖的梦魇般。

“索……索……你终于醒了……”姬仑看见睁开了一只眼睛的索,立即扶他坐下来,支撑着他的双肩。

姬仑看着全身都是血窟窿的索,紧紧咬着发抖的口皮,透明的液体不住地从她秀气的眼角滑下去。

“索……我好害怕……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巴尔……巴尔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姬仑回头看着极远的地平线刚刚消散的阴霾,声音中满是恐惧。

索感到头很晕,他努力想着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又猛然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他心一紧,不顾身上的伤口,用力抓着姬仑纤弱的手臂,失声地大吼:“姬仑!他们呢!他们去哪了!门修呢!泽火璃,还有洛曼斯殿下呢!告诉我!他们没有死对吧!我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他们……”

“索!”姬仑瘫坐下来,失声地痛哭起来,“是真的!你看见的都是真的!你不是亲眼看见了的吗!他们,被巴尔杀了!”姬仑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平静地说:“他们死后,莫和余香,还有千落玲就拼死暂时抵住了我发现的力量源泉的攻击,你使用了禁咒,破开了巴尔的结界,我们都负伤逃了出来。”

“那……那魔神巴尔呢?”

“魔神?我们逃出去的时候,听见了从漩涡里传来的声音。索你不知道,那声音,有多么地阴森和刺耳,它说,这次只不过是来看看号称人类力量之最的梵天诸神,究竟有多厉害……它说八年后,等到它肉体完全形成……它……它将……带来正式的灾难……”

“为什么!它魔神为什么要来人界给我们造成莫大的灾难!”索哀号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转过头问姬仑:“那莫,余香,还有千落玲他们呢!他们在哪?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

姬仑疼惜地看着满身创伤的索,平静地说:“我们往艾斯赶回去的路上,带着你在后面的我,就在离洪荒之流不远的地方,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少女。她全身都被白色的光雾所包裹,我分辨不出她究竟是那类施法士,也可能他不是施法士。她拦住我,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不要回艾斯,冥炎破导师那里她已经说清楚了。她给我说前面不远有一个叫卡蓝的小镇,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就行。八年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我腹中的孩子安全地长大,我们不能完成的使命,他将有能力去完成。到了卡蓝镇我们找到那间屋子,里面有一个木柜,八年后将孩子藏在里面用御诀封印柜子,他就能安全地度过劫难

“这个时候,”姬仑接着说,“莫他们应该已经到达艾斯给导师说明情况了。”

“虽然并不清楚你遇到的那个少女的来历。但她应该没有理由欺骗我们。我们,就按她说的去做吧!”索想了片刻,抬起眼睛,目光里重新恢复了坚定。

他和姬仑拥在一起,天地间重新照射到光明的阳光。

他们相信,腹中的生命,在未来,就会像普照神地的光芒。

(第三十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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