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你不给我讲题。”
“就不给你讲。”
“那我去告诉祁老师。”
“去啊去啊。你自己不讲道理,我还说你推我呢。你动手了。”
说着伊筱凝往门口跑,却再次被钟梓晨推回去。“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放我走。”
“想得美,你今天就待在这儿吧。”钟梓晨说着就要将伊筱凝往里面推,伊筱凝急得眼圈泛红,“不行,不可以。”
“好啊。那,你去给我做件事,我以后就不找你麻烦。”钟梓晨停下脚步,但还是抓着伊筱凝的胳膊不让他跑掉。伊筱凝见来来往往的男生都在往他俩这儿看,脸上臊得慌,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你说。”
午饭时,王溪林到高运博面前,将成绩单展到他眼前,“看。”
高运博放下勺子一看,和上学期相比似乎没有进步,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怎么办,你帮帮我吧。”
“你需要我帮?张岩比我厉害,他又考第一呢。”
“我知道,我就是欠他太多了,不想再让他帮我了。”
“好吧,吃完饭你把理科的卷子都拿来,我给你分析。”
“太感谢了。以后我会线上线下随时骚扰你。”
“你以前也没少骚扰我,我也没说什么。”
王溪林跑回去收起成绩单,又回到高运博面前默默看着他不吭声。“怎么了?”高运博没明白。
“最后一学期了。”王溪林道。
“我知道啊。”
“你就没什么感触吗?”
“感触?呵呵,感触就是苦海无涯,但我们眼看着就要出头了,想想就开心。”
“唉,那确实,但那是你咯,你会考到好学校,有好学校上的。我能去哪儿呢。”
“怎么了?”
“我最近老在想这事儿。你说我要是像你像张岩那样,有那么稳定的好成绩,我根本不用愁自己的出路,我要是像陈偌宇那样,我也就安心去上职高技校不作他想,再比如我要像沈冬辉那样家里条件好,我也能花一年时间考个托福考个ssat跑出国去,不在这里耗着了。但偏偏我哪样都不是。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往外跑跑不掉,又没有考学之外的其他出路。我寒假真的没有荒废,我真的在认真学,我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忍着一口气去学过,结果呢,就是这样。徒劳。你说,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怎么来不及。”高运博边说边挖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你历史学的好,你想想历史上多少人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高运博刚说完,突然皱起眉头,嘴里抿了抿。“呜……”
“那是因为在死地里按要求死了的那些人,后人压根不感兴趣。你怎么了?”
“纸……”高运博含混不清地说,俯身到书包里去翻,王溪林也跟着帮忙翻找。
抽出一张纸巾,高运博立刻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一看,嚼到一半的米饭已经被血染红,里面还藏着一颗细长状的钉子。王溪林立刻惊叫一声,半个班的人都扭头看过来,有几个人跑过来问怎么了。
“咬到了这个,扎破了……”高运博捂着嘴,一边呜噜呜噜地说着,一边把刚吐出的钉子挑出来,展示给围上来的几人。
一片哗然声中,几个人团簇着高运博去医务室。贾卓君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钉子和血水饭团的照片,准备跑去找张莉报告。几人刚出教室,才发现楼道里隔壁几个班都乱成一团。一问才知道,都是因为相同的事情。
于是众人立刻结成团伙,而在一层层往下走的期间,这个团伙越来越壮大,竟是各层楼都有那么几个班出现了类似情况,包括小学部。有直钉,有大头钉,还有订书钉。
一群人簇拥着往医务室跑,高运博觉得那些大头钉眼熟,抬头往旁边墙上一看,这不就是每层楼道文化墙上所统一使用的那种款式吗。
这边几个人将高运博等人送到医务室,那边已经把事情闹到整栋教学楼人尽皆知了。各种迹象表明,干坏事的肯定是学校自家哪个学生。于是凡是自己班里学生受了伤的班主任,包括张莉在内,以及从上到下全部十二个年级的年级组长,全部到中控室去调监控。
监控显示,在小学部开始吃午饭,而中学部还在上课的这个时间段内,一个男生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各层的楼道,拔下文化墙上的钉子,在路过米饭桶时打开盖子丢进去,还用铲子搅一搅让钉子埋到下面。年龄上来看作案者是小学生,于是各小学年级组长都盯紧了屏幕捕捉那男孩的相貌,生怕是自己年级的人闯的祸。最后,二年级的年级组长才开口道,“好像是我们年级的孩子,叫伊筱凝的。”
“伊筱凝?是吗?”张莉问。
“也可能我看错,我需要再仔细看。您怎么?”
“……”张莉摇摇头默不作声。
“可以确认吗?”教导主任问。
“应该可以。我现在去把他叫来。”
那边高运博在医务室把伤口简单处理消毒后,被送去附近的医院打破伤风针。连打针带观察,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结束,回到南关岭时正好赶上课间。还没进教室,贾卓君就风风火火地迎上来,“怎么样,没事吧?”
“还好,就是说话费劲。”
“刚才听办公室的老师说,干坏事的小孩已经抓到了,好像叫伊筱凝,二年级还是几年级的。说已经让他家里人给带走了。”
“你说叫什么?”
“伊筱凝吧,我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像是叫这名字。”
“你哪儿来的消息?”
“这你就别管了,学校里有任何事情我不知道我都会伤心的OK?”
“但是这应该不可能,哎唷……”高运博捂着腮帮子,贾卓君连忙道,“你还是别说话了,赶紧回班歇着吧。”
高运博一头雾水地往班里走,进班先看伊晓天,却见伊晓天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在和张岩聊天。高运博跑过去,拽着伊晓天手腕把他往旁边拉,并对张岩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张岩给一个OK的手势,没有跟过去。
走到教室角落处,高运博压低声音对伊晓天道,“你知道你弟被带回家了吗?”
“不知道。他生病了?”
“你好像还都不知道。他们说是他放的钉子,但我不相信,还来找你求证,结果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伊晓天瞪大了眼睛看着高运博,一时间说不出来话。“……怎么可能?”
高运博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晓得。“你回头问问他,告诉我。”上课铃响了,高运博只能乖乖回座位坐着。
钱秀锦抱着一摞卷子进班,说要考试。高运博这才想起自己又忘了干自己课代表应该干的活,连忙走上前准备发卷子。钱秀锦说,“你这不是负伤吗?我来吧。”
“没事,我还可以。”高运博笑道。在下发试卷时,每个同学都非常夸张地双手接过,并大声道谢,逗得高运博乐不可支。
另一边,李冠英和伊百川已经请假把伊筱凝接回家中。伊筱凝被关进卧室写检查。二十分钟过去,李冠英推门进入,却看到伊筱凝趴在桌子上掉眼泪,稿纸上还只字未动。“写了多少了?哭有什么用?哭是什么意思?”
伊筱凝使劲揉了揉眼睛不说话。坐在客厅的伊百川一拍桌子,大步走进卧室,伊筱凝立刻从桌子上弹起来要拿笔。伊百川抽出几张纸,在伊筱凝脸上粗暴地揉了几下,又丢一包抽纸在他手边,“擦完了赶紧写,三十分钟之内写完,明天要交给学校的,不然以后连学都没得上。”
伊筱凝又开始哭起来。“好了,你先待会儿再哭,看着我。”李冠英搬了个凳子,坐在伊筱凝身边,“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压力太大吗?干这种事。”
“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
“是钟梓晨让我干的。”
“你没脑子?别人让你干你就干?说,到底为什么?”
伊筱凝默不作声。伊百川瞪了小孩一会儿,抬起一脚“咣当”踢在伊筱凝的椅子上,伊筱凝“呜”地叫了一声,身子晃了下没有倒,但他吓得浑身发抖。
“你先别动手。”李冠英对伊百川拧了拧眉毛,“哭一会儿差不多就得了。你跟妈妈说。是就想闹一场,觉得好玩?还是怎么样?”
“就是钟梓晨他逼我的。”
“还不说实话!”伊百川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李冠英一声喝止。“干什么?你儿子什么脾性你不了解?听他说。”“赶紧说,别等我抽你。”
伊筱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没得可说了。事实就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你们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