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运博按下通过验证。对面的男生顾涵在说了，我错了，原谅我。
高运博笑。他回，我加过你很多次了。每一次都被拒收，后来我就没再联系你。
顾涵回，你什么时候把我移出黑名单的？
高运博回，毕业那天。两年前七月一号下午，出校门的时候。
顾涵回，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其实我后来是把你忘在黑名单里了，也一直没敢加你，怕被拒收。
高运博回，初一的时候还经常想起你。你知道吗？六年级和你分到一个班，最开始我特别崇拜你，觉得你什么都厉害，像教科书里那些品学兼优的纸片人，很一本正经那种。后来跟你混熟了才发现你也是神经病一枚。哈哈哈玩笑玩笑。对不起，我那时钻牛角尖，把事情妖魔化，对你很不公平。哈哈…我怀疑你由爱生恨。
顾涵回，胡扯，我只是在嫉妒你的学习成绩。
高运博回，驳回，假设不成立。我这种成绩会轮得着你来嫉妒。
不信？这次期中海淀统考，我砸锅了，满分六百我才567分，你多少？
呃，你海淀区里排多少名？
顾涵回，别提了，都出了500了。
高运博心里悚然，我靠，排进前5％还在抱怨砸锅？大场路这种次等中学竟然还能培养出这种学霸吗？他就回，你去哪上学了？
顾涵回，当年派位去大场路，后来第一次大考年级第一，被分进北工附本校。你知不知道大场路已经被北工附合并了，现在叫北工附实验。
高运博懵圈。他了解北工附在海淀区乃至北京市的排名。他回，平时成绩如何啊？
顾涵回，最好一次年级第二，现在已经掉到第十了，别笑话我哦。
焦虑的气氛正在腾腾蔓延。高运博回，你们学到哪里了？
顾涵回，数学在学均值不等式，物理在学正交分解法，化学在学理想气体状态方程。文科的不太好说。
高运博又懵圈。他切近百度搜索均值不等式，然后懵圈N次方。他看见顾涵在问，能视频吗？高运博就挺直了身子，说，好的。
对方的视频请求发来，顾涵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高运博说，“你头发留长了？我发现小学好多男生一升上初中头发都留长了。”
顾涵笑，“是的。你怎么还没开始变声？”
高运博说，“不知道啊。你倒是正在变。”
顾涵说，“在变，唱不了歌了，只能弹弹钢琴。”
“哈哈，北工附怎么样？”
“唔，可能是因为我是从大场路转去的，一开始都有些看不起我。后来期末考考了年级第二，倒是没人看不起我了，但还是朋友少，挺头痛。后来进了交响乐团，这人缘才慢慢广起来。嘿，乐团里吹长号那个男孩跟你很像。”
高运博顿了几秒，问，“高中打算考哪里？”
顾涵答，“准备去北工附国际部。”
“大学打算出国？”
“是的，学电影配乐，这是我的梦想。我记得你想考法医，但我听人说，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那你说你法医该怎么办？嘿嘿…”
“剥皮抽筋？但是北工附国际部…录取分数线几乎高过人大附，不好考。你底子好，你应该没问题。”
“嗯，中考几乎不能扣分。但我得跟你讲明，现在说的分数线不是录取分数线，是指录取学生中的中考最低分数作为当年的分数线，以供明年考生参考。不过如今的那些校额到校跟国际部没有关系，所以我要不就在本校签约直升，要不就直接走中考考分这一条路。但现在看来我们学校签约应该轮不到我。”
高运博第四次懵圈，脑子里一连串问题。校额到校？什么意思？提前滚动录取吗？签约直升又是哪条路子？他听得心惊肉跳，心惊于自己在升学方面的信息匮乏，心惊于自己的掉队，他还在想，对面就在问了，“你呢，打算走校额到校吗？好学校会抢着要你的。”
“现在还不考虑，专心对付中考。如今不是先中考后填志愿吗。不着急现在就决定去哪里。到时候看考分。”
“不可以的啊，好学校在中考之前就要抢人了。你得抓紧了，很多学校现在就开始了。”
高运博心想，抢？怎么抢？如何抢？我又抢得过谁？
他心想，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
但他不想认输，于是他像应付考试一样，苦苦搜罗到脑海中每一个关于中考的名词拼成一段话向顾涵倾倒过去，“听说近年来北京中考五选三那三科是要取系数的，最高一科取百分百，其次取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六十，也不知道社会实践的那十分是先加进去还是后加进去，取不取系数，但无论如何重点都在语数英，可我就是语数英薄弱，太不占便宜。你的建议我需要考虑。”
“一样一样，语文数学总上不了95。我也就英语能冲冲满分。嘿，你怎么那种表情？”
高运博心里有小人在抓狂。“顾涵。我还有事，先挂了，以后再聊。”
顾涵没起疑心，说，“嗯。中考之后一起来玩。谢谢你今天了了我一件心事。”
高运博哭笑不得，他心里想，原来你心里也把这事当事了。他笑着说再见，然后迫不及待挂断。
他退回微信列表，却看到王溪林发来私信。我和张岩讲过了，他没什么大反应，但求你帮忙保密，特别感谢。
高运博心里在想，我靠，一个来月了都在瞒着我，难不成是觉得我会告密吗？于是他回，当然保密了，这有什么好求的。
王溪林就回，好的，非常感谢你。
这反应就更令高运博不满，感觉自己是外人。他回，那我下了。
王溪林感到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对他有了些情绪。虽然他想不到高运博的情绪缘何而产生，但他还是赶紧着回，真对不起，麻烦你了。
他该抱歉的是，他这句话又点燃了另一堆柴火。高运博在想，神经病，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需要这样谨慎吗，好像我很难相处一样。什么意思？他回，不用客气。
王溪林这才放心地关电脑去睡觉，但高运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