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人变得更好，除非他们身上还残存着善良；我不能让人变得更聪明，除非他们身上还有些许理智。——康德
黑暗，无边的黑暗中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安宁，快走，不要回头……”听着父亲嘶哑的哭喊声，胸腔中剧烈的疼痛在撕扯，脚却迈不开一步，听到父亲声嘶力竭哭喊声忍不住还是回头了……
“啊啊啊……”最深的恐惧从最初的噎在喉头到最终喊出来，浑身大汗的安宁惊坐起，一刹那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半晌后终于回过神，环顾四周，却发现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莹莹的光。叹了口气把自己拉回现实，手机屏幕提示微信有多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全是所里的消息。
跟往常一样，12点多老程又在群里转发了《江都市律师协会关于疫情期间申请律师执业人员相关工作的通知》，一群所里的年轻人借着这个机会你争我赶的表忠心“收到，感谢程主任！”“谢谢程主任指点！”……想到这群年轻人为了能跟这位大律所主任做业务，白天陪打球，晚上守微信也是难为他们了。
安宁把手机丢在一旁，走到窗边，一阵冷风吹过，她才感觉到此刻的真实，凌晨一点的街道空落落的，就像她此刻的心。
“咳咳……”寂静的夜里母亲房间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眼眶不自觉红了，想去给母亲倒杯热水却不敢推开母亲的房门，母女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安宁深知母亲的个性，每次母亲发现自己晚上没睡反而更是自责，觉得自己咳嗽影响了女儿的睡眠，反而更是连咳嗽都不敢出声。想到这，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走到书桌旁，打开台灯，开始翻看桌上的卷宗。白天，所里接到一个法律援助的案件，这种案件每个所指定要接一定数量，而这时候的安宁并不知道由这个案件开始她将会遇到和她的命运从此产生各种纠缠的那个人……
凌晨1点，整个江都市都安静缓慢了下来，新民小区的保安老李正在打盹，手上的手机里抖音短视频一遍遍在重复播放，“体温正常”老李被测温枪的声音惊醒一看，这不是小区业主向阳嘛，这个时间段出入小区的除了小区那几个夜生活丰富的年轻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好意思，老是这个时间回来影响你们夜班师傅休息。”男人给老李递过一支烟，老李推辞了两句便接下了，没有多余的寒暄客套，男人和往常一样点点头就离开了。
看着男人走远的身影，老李深深吸了口烟，眯着眼睛又想起来白天院里那几个“宣传干事”还在讨论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
新民小区是建于80年代的老旧小区，老年居民比较多，每天除了打牌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情况，纵使小区几个“宣传干事”也说不出一二。
男人平时多是沉默的，独来独往，也很少露出过笑脸，眉头总是郁结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部队退伍的老兵老李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却看到一种军人的精神气……
这边楼道里用的是声控灯，不是跺脚便是拍手才能打开，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休息，男人摸着黑爬上了六楼。
钥匙插进锁眼，开门的一瞬间突然里面好像传出了窗帘滑动的声音，男人条件反射般一个闪身，做好了格斗的准备，时间滴答滴答的，空气好像凝固了，男人试探着开了门，闪身进去却发现原来是之前匆匆出门没来得及关窗，开门的一霎那空气对流，窗帘这才滑动了。男人还是谨慎的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了才悄悄关了门，瘫坐到沙发上。
黑暗中，男人点上一支烟，微微的火光忽闪忽灭，窗帘跟着风忽上忽下的摆动，冷空气呜咽着灌进了整个房间。从第一天做刑警在案发现场看到尸体吐出隔夜饭到如今已经整整10年了，他在追求正义的路上早已看淡生死，何况嫉妒、仇恨这一切丑陋的人性，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今天抓捕的犯罪嫌疑人又一次刷新了他对魔鬼的认知。
对他而言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对魔鬼而言不过是交易的砝码，那个杀死妻子的嫌疑人在审讯室里先是面对民警的询问顾左右而言他，接着声泪俱下的诉说与妻子相识相爱的过程。看着眼前无耻的魔鬼向阳怒斥道“吴谢斌！这是你太太死前一个月你给她买的巨额保单，另外根据现场尸检报告显示你太太的胃里有大量安眠药。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为了孩子也不可能主动服用安眠药，尸检报告显示她的指甲里有你的皮屑，你如果不肯主动坦白，凭证据链我们也能定罪！”痛苦仿佛在一瞬间就被抽走了，男人叹了口气问“我可以抽根烟吗？”
队长向阳示意小唐给嫌疑人点了一支烟，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眼神里突然透出森森的杀意“那个臭女人该死，她和她们家人从来都看不起我！没错！我是农村人，我是穷，可我也有尊严！臭女人居然背着我搞破鞋，她对得起我吗？不过……”男人笑了笑“老天怜悯我，这个臭女人居然自己跳楼了……”
向阳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卖力的表演，也许此刻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所说的。经验丰富的向阳更明白要突破眼前这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是一场攻坚战。
一晚上的审讯没有什么实质突破，连续几天几夜的作战也已经达到了一帮兄弟的极限，自己一个单身汉，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兄弟们几天几夜没有回家了，案情有了进展也该让兄弟们回家报个平安。向阳掐灭了烟蒂，向后仰靠，黑漆漆的屋顶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知道，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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