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和周叙予家是世交,父亲在同一机关单位工作,两家住得也比较近。
小时候我和周叙予也还算亲近,经常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后来因为他父亲调离单位,他们一家举家搬迁,所以联系也就没有那么密切了。
青春期时,我叛逆症状特别明显,他也非常高冷,所以我们即使在同一所学校,遇见对方也都是目不斜视地越过去。
那个时候我躲在学校后门抽烟,结果好巧不巧就被他看见了,我怕他在两家聚餐时告诉我父母,于是就要求他保密,但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只是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高一时我画画得了一等奖,然后作品被展示在学校橱窗里。
结果就因为高三联考排名需要公示成绩,所以我的作品还没展出几天,就被揭下来换成他们的成绩单了。
当时我真的超级愤怒,辛辛苦苦画了好几天,但就因为可恶的高三党,我的作品被当成抹布一样丢掉了。
我还只认识一个高三学生,那就是周叙予,于是我就把所有账都归在了他头上,以至于后来我看见他都是怒火中烧,愤愤不平。
进入大学以后,我们就更没有联系了,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只听说当年他是以全市第九名的成绩考取了重点大学,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我的大学生活过得滋润自在,在感情上很少有空窗期,大三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男生,可就在他喝醉了酒,在公共场合大放厥词,说艺术学院的女生不知检点之后,我们就完了。
之后我也累了,没感觉到谁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过谁,大四忙于找工作,终于进入了一家小型的广告公司。
但只熬了两年,在我的设计稿被甲方爸爸毙了无数次之后,我也终于在老板面前承认了我就是个庸才,所以从此也与工作分手了。
我回到家后,开了一个小网店,卖卖衣服鞋子包包,另外兼职给别人画头像、封面、设计稿,勉勉强强,尚且果腹。
只是父母害怕我把年龄拖大了,于是就开始给我安排相亲宴,是那种真的相亲宴,多数都在我们家办,男方带着父母亲戚朋友浩浩荡荡一堆人来到我家,对我评头论足,说长道短。
每次我都无地自容,可在我接连爆发之后,我父母还是没有遏制自己的行为,甚至索性都不通知我了,直接就把男方家往我们家带。
甚至有一次,我还穿着睡衣,戴着眼罩睡在床上,男方就和他父母站在我房间门口审视我。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但就在濒临崩溃时,周叙予一家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我的相亲宴还刚好和为周叙予一家接风洗尘的日子撞上,但我老妈直接豪气地一手包办,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当天跟我相亲的那个男人还很有心机,之前就跟我在网店的客服上扯皮,我事先不知道他是谁,但也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耐心同他交涉。
结果他当晚就在我们家客厅的沙发上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别人都在夸我有教养,我却只觉得悲哀。
后来我借着洗水果的理由躲进厨房,眼泪真的就是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我努力仰头把眼泪憋回去,可还是无济于事。
可周叙予却在此时进厨房洗手,他看到我在哭,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默默地把水流声音开到最大,就任凭我掉眼泪。
后来我哭得肩膀颤抖,他还假装跟我说话,身体侧过来挡住了客厅所有人的目光。
洗完了水果我也不想出去,于是就在厨房和周叙予闲聊了起来,我扔给他一个苹果,他没吃,只在手上把玩。
结果就在这样轻松自在的氛围下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客厅里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时朝我们投来探究的眼神。
后来就是男方可能觉得我冷落了他,于是就带着父母亲友走了,周叙予一家人则留下来跟我父母叙旧。
他妈妈就跟我妈说,怎么我才二十五六就这么急了,周叙予都二十八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我妈就回,那怎么能比呢,周叙予年轻有为,事业有成,而我差不多就是一个社会混子。
只是我婆婆听后,就讪讪笑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周叙予一家正是因为他自主创业的公司出现了严重的债务危机,他们一家把房子都卖了,所以才会回到老家。
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家人才会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我。
周叙予可能当时也想着,既然在事业上不能让家人骄傲,那让父母在家庭方面满意应该也不错。
后来就是也不知道两家人怎么想的,当我们反应过来时,周围所有人都开始撮合我们了。
周叙予也在第n次被安排来跟我吃饭的时候,突然就说道:
“不如我们试试吧?”
我拒绝他:
“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应该是躺在同一个被窝里都不会对彼此产生任何邪念才对。”
他笑了笑,道了句:“好像也是。”
可我很快就后悔了,就在新一轮相亲宴到来的时候,我到他新公司楼下找他,告诉他,我愿意在一起,至少可以让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都满意。
周叙予赶时间去开会,所以他只花了五秒钟的时间考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后来我们开始有意无意地约会,如果说相爱就是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那当时的我们应该是已经爱到无法自拔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承认他很优秀,他也觉得我拿得出手,可是我们从不把对方带到各自的圈子里去认识其他亲近的人。
我们每次接吻也都是克己守礼的,如非气氛烘托实在良好,我们绝不会用亲昵来传情达意。
后来他在我们家楼下跟我求婚了,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因为他已经是我选择范围内最好的归宿了。
领证那天两家人都陪我们去民政局了,父母逢人就喜滋滋地发喜糖,我们都很淡然,我的内心甚至都是毫无波澜的。
直到领证结束之后,我妈妈说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去了,我得回周叙予家,我才有了一点为人妻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他满是钢铁侠海报、手办的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想,当初一句戏言,如今一语成谶。
早上的时候,床头柜上的闹钟在震,他起来关掉,就在他俯身去够我旁边闹钟的时候,我也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尴尬。
他顺水推舟,低头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虽然是礼貌性的一吻,但额头温热慢慢转成脸庞潮红,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是被他所珍视的。
但我们的关系还是一望而知,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家庭上我们一律AA,事业上互不干涉,社交上互不打扰,基本上就是保持单身时的状态。
后来我们实在不像夫妻,于是约法好几章,每周至少要在一起吃饭三次,每月都至少带着对方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每周至少要在一起做亲密事一次,只要双方在家,早晚安吻必须得有。
有时候我睡着了,他很晚才上床,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第一件事就是问他:
“你昨晚上亲我了吗?”
他有时会说:“昨晚上怕把你弄醒,那我现在补上。”
有时候又会说:“亲了,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就连疫情期间,我们两人都居家办公时,我们还是就这样按部就班地经营着家庭。
很多认识我们的朋友还怎,疫情期间你们怎么没有折腾出一个孩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一方面是我们都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另一方面,我们都没有忘乎所以过,每次都像是完成打卡任务一样,甚至他对我的保护都可以用精密来形容。
而且周叙予事业心很重,我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雪中送炭,只能算做锦上添花。
可无论未来怎么样,我们应该还是会一直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