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大家,周末愉快!”在周五的晚上,我一如既往喊出这句“周末愉快”,脸上依旧挂着笑。
“周末愉快!!”乱作一团的工作室齐刷刷地传来压抑已久的欢呼,仿佛熬过暴风雨后刺破乌云的阳光。
“一起去吃烤肉吧。义乌街刚开业的一家,现在冲还有开业优惠!”
“还吃烤肉??都胖成哈皮猪了还吃?克制点啊小慧!”
“没有啤酒烤肉的人生只能算得上四分之一美好的人生啊呜呜呜呜呜!”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听着大家互相吐槽,絮絮叨叨,我下意识笑,世界在他们眼中好像也没那么糟,是大家真心愉悦呢,还是大家和我一样都在硬撑呢。
在这个平凡又充满人情味儿的星期五的夜晚结束还挺美好呢,我心想。
整理好自己的办公桌,我刚要起身离开时却被人拍住了肩膀,扭头看原来是方阳前辈。
“最近被女朋友甩了?”方阳故意挤眉弄眼用玩笑口吻问道。
“是的哟~~同时谈八个女朋友被抓包了,就被甩了哟。”我也用搞怪的语气回应。
“还真是你这小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方阳说完,我们相视不约而同地大笑,其他人也起哄大笑。
周五晚上比周六更能让人倍感美好。
适合放肆大笑,放肆熬夜,吃得肚皮圆滚滚,啤酒喝到上了头脑,在凌晨的马路口跳起不协调不优美但很自由奔放的独创舞蹈。
“开怀大笑真的是会传染呀。”方阳忽然被过身直视我的眼睛小声说,“但是如果笑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愉悦满足,那它就失去了意义不是么?”
“嗯,前辈所言甚是。”我假装不懂而又略懂而又若有所思地砸巴着嘴点头回应。
“你这小子,我很认真再跟你说话呢。”
看着方阳突如其来地严肃脸,我歪了歪头,装起了可爱眨巴起了眼睛。
起码在我看来,方阳很吃我卖萌这一招。
“我没事啦。”我作无奈状摊了摊手,“身体健康,工作稳定,除了三天后的情人节在街上能被强制性地塞饱狗粮外,就没有烦恼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担心你会出事儿。”方阳看着地板一本正经地吐出这句话。
我听完皱起了眉挂着诡异而又猥琐地笑把脑袋贱兮兮地探到方阳的脸前发问:
“方阳giegie~~,?你性取向正常吧?”?
“你太上老母的,老子都他妈的结婚了。”
谈话在开怀大笑声中开始,在开怀大笑声中结束。
出了公司,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回想起与方阳谈话,想笑又好奇,我自觉隐藏很好,怎么就被这个老男人看出端倪了。
这个胡子一星期不刮老年背心三年不换的粗狂老男人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呢。
自己算是被方阳前辈一手带大的呢,从实习期穿拖鞋的不会转弯毛头小子转正后穿上西装还勉强算个人样,在每个需要帮助和值得庆祝的关键时刻身后总是站着这个可靠令人安心的男人。
为你担心为你欢呼为你骄傲,会拍着你的脑袋对你说“你这小子干得真不赖呢!”
同样的好奇在很多年前也对母亲产生过。
明明已经万分确定自己已经平定好情绪后跟母亲打电话,母亲还是会第一时间焦急地说出
:“今天有不开心啦?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之类的话。
这是一种魔法吧,是一种爱你的人特有的魔法。
在不太幸运的人生中,因为遇见了方阳前辈,自己的人生算是称得上幸运的人生了。
聋拉着脑袋,呼吸变得有点困难,被闷热的空气抽空了力气。
忽然,一阵吉他与歌声传进了我耳朵里,在不合时宜的凌晨的街头。吉他像是在乱弹一通,但却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与自由。
这可是半夜,这尼玛会被警察叔叔抓进去谈心吧?
这个世界太压抑了,太需要这种疯比了。
不管了,这突如其来毫无动听可言的吉他太让我着迷了。
我脱掉西装,扯掉领带,用力甩在地上,朝着音乐声狂奔过去,像追求光明的信徒。
弹吉他的老哥看见这个我衣衫不整得就像刚强奸完花季少女的怪人愣了下神,随后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大笑呢,可能他觉得自己在凌晨甩着头磕了药似的弹着吉它,自己不也是个怪家伙吗嘛。
“你为什么不睡觉!?”我大吼。
“因为我..想...唱..歌啊!”吉他哥一边回答着一边继续甩着头,声音断断续续,“你..为什么...不睡觉!?”
“星期五傻逼才睡觉!”
“睡觉..的..都是..傻逼!”吉他哥依旧频率不减地甩着头。
“你弹吉他我来唱!”
“你小子还会唱歌?”吉他哥停了甩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叶生。
“我不会!你这吉他不也谈得狗屁不通吗?”
“啊哈哈哈哈,你唱吧,我接着甩了!”
“星期五的晚上!全部都忘光光!烦心事别放心上!星期五的晚上!天大地大我最强!小朋友你别沮丧!”
我看着吉他哥脸上明晃晃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或者是大鼻涕,他只咧着嘴笑,像单身三十年的老汉偷看花姑娘洗澡一样,明晃晃的大门牙在夜里明显且充满喜感:“你他妈的唱的真难听,不过我他妈的真喜欢!”
我们两个一唱一和,一个比一个难听。
“星期五..的..晚上!全部..都...忘光光!烦心事...别...放心上!星期五..的...晚上!天大...地大..我..最强!小朋友..你...别沮丧!”
“星期五的晚上!全部都忘光光!烦心事别放心上!星期五的晚上!天大地大我最强!小朋友你别沮丧!”
“星期五..的..晚上!全部..都...忘光光!烦心事...别...放心上!星期五..的...晚上!天大...地大..我..最强!小朋友..你...别沮丧!”
“星期五的晚上!全部都忘光光!烦心事别放心上!星期五的晚上!天大地大我最强!小朋友你别沮丧!”
我们两个人在午夜边唱边蠕动着身体,狂笑着,呼喊着,像乌鸦,像蛆虫。无边际的黑夜,两人渺小而冲动,无法无天浑身解数般展示着生命的活力,好像明日迎来死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招架不住了,工作后就很少这么运动了。
“我要睡觉啦!”我吼道,像两人初遇时那样。
“你要做傻逼吗哈哈哈哈。”吉他哥笑得咳嗽起来。
看着我继续聋拉着脑袋远去,吉他哥冲突然冲喊道:“我叫王宝强!没开玩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停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转念一想还是不告诉真名了,反正我今晚就要死掉了,怪不吉利的:“我叫星期五!!《鲁滨逊漂流记》里那只黑猴子。”
“我他妈的太喜欢你说话了我们还会见面吧?星期五!”
我不语,脸上湿漉漉。
“别垂头丧气的啊!星期五!跑起来啊星期五!”王宝强继续喊道。
他妈的,别指挥我啊!我心想,真烦,跑就跑!
“星期五收到!!”我扯着嗓子用吃奶的力气喊道。
随后我奔跑起来,如少年时期那般,横冲直撞像道初春闪电。